陆铮这才颔首,“你想回来,就跟我说,我陪你回。”顿了顿,又道,“这些事,总归不值得你掉眼泪的……”
两人刚认识时,他便不大受得了她的眼泪,那时候大约是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烦躁,如今却又同那时候不大一样了。但说到底,他是极不想看她哭的,她红一下眼,他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夫妻二人虽落后了一步,但到底也不能让其他人久等,很快也到了前厅,一家子难得聚在一处,用了顿热热闹闹的晚膳。
江父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陆铮这个女婿也很给面子,陪着岳父喝,到散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微醺。
江父送陆铮和知知出来,忍不住拍着陆铮的肩,殷殷嘱咐,“我就这样一个女儿,你千万待她好。你不疼她,就送回家来,我们自家人来疼,可别欺负她……”
江父醉醺醺的,江陈氏拉都拉不住,一个劲儿的拽着陆铮说,陆铮半点不嫌烦,一遍遍应道,“岳父,您放心,我待她好。您安心……”
翁婿俩个酒鬼说个没完,还是江陈氏受不了了,叫兄弟俩将二人分开了,才算没继续在家门外丢人了。
知知扶着陆铮上了马车,他醉醺醺的靠在知知的肩上,知知取了帕子去替他擦汗,又柔柔问他,“夫君,难受麽?要不要喝口水?”
陆铮未应声,抬眼盯着知知看,忽的坐直了身,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肯定待你好,你哪儿也不许去,就陪着我……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哪儿也不许去……”
知知见他醉的不轻,哄着他道,“嗯,我哪里也不去。夫君喝水麽?”
陆铮喝了水,又喊头疼,知知又替他揉,揉的手指都发酸了,陆铮才算是安静下来了,大约是酒意上来了,沉沉睡去了。
……
送走女儿女婿,江陈氏和江父便回了房,江陈氏立马就给江父灌了醒酒茶。
江父实则醉的浅,方才多多少少有点借酒发挥的意思,一杯醒酒茶下肚,人清醒了七八分了,坐在那里,叹了口气。
江陈氏铺着被褥,问,“好好的,叹什么气?”
江父道,“女婿日后肯定是要有大造化的。我今儿还能借酒说上那番话,日后可真是没地儿说了。”
江陈氏也是一样的担心,没心情铺被褥了,坐了下来,没好气道,“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日后你就真不管闺女了?”
江父立马道,“哪能不管!”
顿了顿,又沉声道,“这高门低户的,眼下知知生得好看,女婿也疼她。可日后呢,我思来想去,真是愁得睡不着。女婿写信来,叫我替他做事的时候,我起初觉着,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没必要了,后来就想啊,不成,我得来。我不来,知知日后被欺负了,连个能替他出面的爹都没有!”
“我这把年纪了,不图什么荣华富贵了,但我得替咱女儿拼一把!你放心,我还干得动,知知俩哥哥也能干,咱们搏一搏,总给知知留条后路……万一有那么一日,总给她留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陆直男: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变心!我分明不会!
第38章 开战
岳父来了后, 陆铮便将矿山之事交给江父,兖州郡务有管鹤云,矿山有江父, 军营诸事有李多黄巍、江家兄弟几个,俱是陆铮一手提拔的,用着也十分放心。
这么一来,陆铮倒是空了下来,除了每日去趟衙署, 偶尔李多黄巍等人, 拿着军中事务来寻他,此外便再无旁的事了。
但,好景不长, 总归有人看不下去,管鹤云便是如此,于是这一日,他便来了府里,身后跟着两个魁梧壮汉,抬着一大摞的书, 案牍高高叠着,进门踩台阶时, 险些洒了一地。
陆铮看了一眼那小山高的书,默默将目光投向为首的管鹤云,道,“管公这是何意?”
管鹤云捋着胡子一笑, 似乎没瞧见自家主公冷冷的目光,笑眯眯道,“听闻主公近日无事, 吾便寻了些史书来,读史明智,一观先人前朝旧事,二学权术谋略,三揽天下大势。这两担子乃前朝史书,待主公读完了,属下再叫人送两担子来……”
管鹤云还是很满意自己投的这位新主的,出身微末,但并不自视轻贱,虽登高位,亦不见半点乍富窘迫或是飘飘然,胆量、谋略兼具。
最难得是,用人不疑,很有气势。无论是将兖州郡务交给他,还是让妻子岳家掌矿山,亦或是将军务交由李多黄巍等人,皆用了便用了,若疑便不用。
这等胸襟,管鹤云亦十分敬佩。
但陆铮有千好万好,总还是有点缺陷。
陆铮虽有勇有谋,但权术上总归差了几分,先前对钟氏的处理,便是如此,起初太过仁善,而后又太过激进,好在最后并没砍了钟厉的脑袋。以他的权术,若只主一州,那定然是够用的,但日后若是更进一步,那还需得将这一块补上。
管鹤云笑眯眯说完了,等着陆铮回话。
陆铮看了眼那小山高的书册,皱眉道,“只是前朝,便有这么多,难不成什么书,都值得我费时间去看麽?我看未必,有些通篇歌功颂德之词,十几页也没一句正经话。这等书,便是烧了,于世间也无半点损失。”
管鹤云听得一怔,神色正式了些,道,“主公所言,亦是我心中想法。文史千年,隔得越久,留下的便越是璀璨明珠。时间近些的,也的确良莠不齐。但主公读史,自是要亲自去读,旁人挑出来的,再给主公读,犹如咀嚼之物,虽无骨刺扎人,但对主公无利。且歌功颂德之词也好,连篇废话也罢,主公自己读了,日后才知道,谁奉上的案牍文书是废话。明君青史要读,昏庸帝王起居注更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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