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摇摇头,“小郎君回去吧,这不是您一个孩子该来的地方。您还小,日后您会明白的。侯爷是为您好。”
管事说出“侯爷”,陆承立即听话了,他似懂非懂点点头,“好,我听二叔的。”
管事牵着他走,行到一半,陆承抬起头,“管事爷爷,二婶什么时候回来?”顿了顿,他轻声道,“我感觉,老夫人这个样子,二叔好像很难过,二婶在的话,二叔会开心一些的。”
管事微微一怔,想到府里出事后,侯爷的确没吩咐他们,朝幽州夫人那里寄信,兴许是忘了。但想到老夫人曾经犯下的事,管事又不大确定自己的猜想了。
也许不一定是忘了。
他摇摇头,对陆承道,“侯爷自有决断。奴才不敢擅自过问。”又好心提醒他一句,“小郎君也不要问。”
陆承不太懂,但他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肖氏最终没熬过七日。
她起初还是清醒的,渐渐的,便被疼痛折磨得有些疯了,她的嗓子好转了些后,便开始痛呼着,泣血一样辱骂着。
下人在外边守着,门闭得紧紧的,但依旧能听到她的咒骂声。
老夫人变得喜怒无常。
有的时候,他们听到她温和地喊着侯爷的名字,念叨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有的时候,他们听到她破口大骂,犹如一个疯妇一样,辱骂着侯爷和夫人。有的时候,他们听到她可怜无助的哭声,穿过厚重的门,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这六日,对所有在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甚至,肖氏死的那一日,院里的众人,包括曾经伺候了她十几年的老奴,都打心底送了一口气。
第六日的中午,肖氏断气的那一刻,他们还忍受着这压抑的折磨。
然后,便见门开了,侯爷走了出来,平静地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又只是随意一扫。
“准备丧事。”
侯爷这样说道,众人第一个反应,不是悲伤或是难过,而是打心底里感受到了解脱,不合时宜的欣喜过后,众人才开始哭。
第95章 我回来了
肖氏的丧事, 办得很大,大抵是也算得上是一种死后哀荣了。
连远在郧阳的族中亲眷,亦被接到了徐州, 来为肖氏服丧。
陆铮这一支,人丁是略显单薄的,只他和陆承二人,陆家亲眷来了后,倒将场合给撑起来了。
陆家族人并不清楚肖氏的死因, 如今陆铮的身份摆在那里, 更不会随意揣测,加之府中下人嘴严,众人都以为, 肖氏是寿终正寝,虽觉得以她的年纪,似乎是早了些,但想到她偏颇的性子,又不觉得奇怪了。
性子偏颇的人,往往寿不长。
陆氏一族老走过来, 按辈分,陆铮得喊他一句十爷爷。
十爷爷走过来, 见陆铮面上平静,心中倒有些替他难过,揣度他心里应当也不好受,拍拍他的肩, 宽慰道,“生死有命,不必过度哀思。”
十爷爷正是当年替陆铮到江家说亲的, 在陆铮面前很有几分薄面,陆铮亦敬重他。
陆铮颔首,谢过这位长辈的宽慰。
十爷爷又劝了几句,忽的想到了什么,抬手拍拍陆铮的肩,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没见到你媳妇儿?”
婆母的丧事,当儿媳妇的,自然是该挑起大梁的,毕竟,肖氏这一走,江知知便是实打实的陆家主母了,当家作主的那种,可开不得玩笑。
陆铮面色看不出什么,他平静道,“她刚替我生下长子,灵堂阴冷,我让她别过来了。”
十爷爷倒不是个迂腐的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点头了,“还是你想得周到,也是这个理,但多少还是让她来露个面,省得旁人嘴上说些闲话。”
陆铮平静抬起眼,“是我让她不要来的,有什么闲话,也是冲我来,牵扯她一个女子做什么?正好十爷爷也在这儿,也替我传个话,有什么闲话,还是冲我来。”
十爷爷人老成精,哪里听不出,陆铮这是要借他的口,管着陆家族人们的嘴,不叫他们传些闲话。陆家的人,甭管辈分高傲气的,还是辈分小不懂事的,谁敢说陆铮的闲话。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陆家现在几乎是陆铮一人养活的,谁都仰仗着他。
说陆铮妻子几句不好听的话,还有人敢,要扯到陆铮,那可非得是天大的胆子,才敢做的事。
十爷爷品出意思来,把话给应了下来,“说自家人闲话算个什么事,我们陆家自是不会出这样的人的。”
陆铮颔首,“我叫人送您去休息。您年纪大,不必跟着守灵了。”
十爷爷明白他这是真心话,再者,他这个辈分,的确用不着给肖氏守灵,也没怎么推辞,答应下来。
按郧阳老家的规矩,停灵时间有长有短,短的三日,长的七七四十九日的,管事准备丧礼时,第一个问的便是停灵的时间。
最终是陆铮定的日子,七日。
停灵七日,今日是第五日,陆家族人一路上没敢耽搁,才算顺利赶上。
很快,停灵的日子便过去了。
次日,便要入殓,陆铮发话,叫众人都回去休息。
一想到明日还有的折腾,守灵的众人倒也不推辞了,陆陆续续朝外走。
同行的都是自家人,关系好的,自是走在一处,低声说着小话,其中一个嘴碎的婶子,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就问了,“你说咱们也来了好几天了,怎么一次也没瞧见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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