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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宴原开在傍晚,可江苒一早便被杜若叫起梳妆打扮。小娘子们争奇斗艳的日子,费多少时力打扮都不算奇怪。
    江苒尚且打着哈欠,就被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她无奈地道:“我这是要去赴王母的瑶池宴不成,值得你这样精心准备?”
    杜若见她不上心,忙道:“小桃从昨儿开始,就到处打听娘子您要穿什么戴什么,想来定是要把话传给五娘子!这牡丹宴,便是娘子们无声的战役,您可别再轻省了去!”
    江苒被她说得笑了,“好好,这原不是花宴,竟成了个战场了。给你家娘子我拿把大刀来罢,论拳脚我定不输给她们!”
    “娘子!”杜若恼了,“您难道当真要看五娘子得意么!”
    江苒心道:上辈子见她得意还不够么?这会儿要还让她继续得意,她江苒简直没法在定州闺秀圈里混了。
    面上却只是笑了一笑,抬手递了梳子给她,“好啦,梳头罢。”
    杜若见她终于端正了态度,这才放下心来,便照着记忆中的样式给她梳了惊鹄髻,杜若手巧,单单的惊鹄髻瞧着太老成死板,她便又将发髻两翼结环上拢,像个百合髻的形状。惊鹄髻配上那日的孔雀簪,既华美妩媚,又不失灵动秀丽,行走间可见孔雀尾羽熠熠生辉,美貌异常。
    等到选衣裳,江苒却问她,“小桃同江云说,我要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杜若道:“我随口胡诌的,只说娘子您喜欢红色、紫色这样出挑的。”
    江云人生得寡淡,穿这样的艳色容易叫衣裳喧宾夺主,因此定是避开了这些大红大紫的颜色,江苒略一猜,便知道她定会穿一身绿。
    不管湖绿水绿,总归江云唯恐两人撞了颜色,叫江苒夺去风头。
    江苒微微一勾唇,等丫鬟们捧上衣服来,她一眼便指中了一件碧绿绿缠枝莲地凤襕妆花缎裙等,上头缠枝流畅婉转,牡丹饱满艳丽,灵巧的枝藤、叶芽和秀美的花苞穿插其间,使得整件裙子看起来花清地白、锦空匀齐,江苒穿好了这衣裙,配上惊鹄髻同孔雀簪,在平素的艳丽无匹之余,又额外多出一丝清新秀雅来,行动间裙摆之上莲花款款绽放,如同瑶池仙子一般。
    丫鬟们都看得呆住了,好半晌,才纷纷夸赞起自家娘子的天人之姿。江苒含笑听着,可想到的却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条裙子,她当初裁衣裳的时候,因为腰围略放宽了一些,便积着许久未穿,后来还是花宴前江云来她这儿,瞧见了丫鬟们收拾衣裳,讨要了去的。
    她上辈子不善交际,也不耐烦同人虚与委蛇,对自己这个庶妹最是瞧不起看不惯,什么银簪衣服,江云来讨要,她也是毫不在意地就给了,只觉得她眼皮子浅,小家子气。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条裙子助她一臂之力,在宴席上惊艳四座,一时江五娘的名声响彻整个定州城,连刺史府的二郎君,都有娶她之意。
    甚至后来江家覆灭,江云也能在不知名的贵人的帮助下脱身而出,反而是自己,最后竟那样凄惨,被她一脚狠狠地踩进泥地里去。
    江苒翻开那妆奁上的琉璃镜,瞧见杜若沾了花枝,在她眉心细细绘出一枝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丫鬟们都凑趣说,“娘子好生漂亮,定能惊艳四座,那头五娘子,再是旁人如何夸清丽,又如何能抵过娘子分毫。”
    江苒扶着杜若的手起身,闻言轻轻一笑。
    上辈子,江司马以为她奇货可居,牡丹宴是叫她务必盛装出席了的,只是她心高气傲,听闻父亲竟有叫自己做妾的意思,气得同他大吵一架。
    这辈子虽也还不甘心,但总学乖了几分,知道这花宴十分重要,还是得去一去。
    府中早已套好了马车,为了体现两人姊妹情深,江苒同江云是务必要坐一辆马车去的。侍女们另外坐车,并不在马车内服侍。
    江苒才走到马车前,便见江云站着了,她停下步子,瞧了过去,淡淡道:“妹妹今儿倒是来得早。”
    江云只见她盛装华服而来,发间孔雀簪熠熠生辉,额间牡丹花钿妩媚风流,容色摄人,一时叫人不敢直视。她自以为今日是悉心打扮,可在她跟前,反倒觉得自己只如萤火之辉,一时不由语塞。
    她分明打听来江苒要穿的是艳色,才特地穿了一身水绿色,可一面她的衣料不及江苒,一面花纹又过于干净寡淡,如今站在江苒边上,简直就是个陪衬。
    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好半晌,江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长幼有序,我原是等着姐姐来呢。请姐姐上车罢。”
    还好,就算江苒抢了风头也关系,江云自然还留了后手。
    江苒看了她一眼,直到对方开始觉得心虚,低下了头,她才淡淡说,“我今儿穿得繁复,身边少不了人伺候,便同我侍女乘后头那轻便些的马车,妹妹自个儿坐便是。”
    说罢,也不等江云反应过来,便由杜若搀着,走向了后头的马车。江云的侍女不知内情,只是道:“既然如此,娘子,咱们也上去吧。”
    江云不料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又不能说破,只能硬着头皮,瞪着江苒的背影。
    江苒忽然回头,二人对上视线。
    她眸光清淡,并无喜怒,可江云心里有鬼,忙低了头,不敢与她对视,接着她便踩着矮凳往马车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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