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不敢说话了。这到底是在相府,如此编排主人家不太妥当。
蒋三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她紧紧揪着帕子,良久,才问,“定州回来之后,她是不是就没有再见过太子殿下?”
丫鬟想来是替她打探情报的,闻言摇摇头,只道:“倒是听说江四娘常与其走动,十分亲近。”
蒋三夫人面上厉色一闪而过。她定睛回头看向身后的正院,慢慢垂下眼眸,不知在思量什么。
这头江苒见蒋三夫人走了,才困惑地皱起眉毛,“我一直不懂,既然蒋蓠有自己的父母亲人,为什么……”
江夫人吩咐下人们给她上了她平日最喜欢的芙蓉酥,这才慢吞吞地道:“永宁伯府的三房,虽然不太出息,但是幺蛾子最多,宠妾灭妻,庶子当道,一群姨娘庶女们没个消停,蒋蓠出生没多久,她母亲又怀了一胎,盼着是个哥儿,并没空管她,加上我那会儿为你的事伤神,族里的老人们便来劝我将她接过来养,也算办一件好事。”
三房开支颇大,仅仅靠着公中拨下来的银子根本不够花销,一贯都是靠蒋三夫人的嫁妆银子撑着,到底有些结局。而江夫人虽然并没有真正地亲自教养蒋蓠,该给她的体面却从来不少,回回送她回家,总是备下厚礼,这一来二去的,蒋三夫人面上有光,日子也好过了不少。那些得宠的姨娘们,也只当她们攀上了相府这棵大树,不敢再作妖了。
长此以往,相府简直就成了蒋蓠母女安身立命的场所,哪里还离得开?
江苒咬着芙蓉酥,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可她年纪也不小了,婚姻大事,总要父母来操心,您不论开不开口,都十分尴尬,他们就不为蒋蓠想一想么?”
江夫人看着女儿吃得嘴巴两边鼓鼓的,不由有些好笑,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方才淡淡道:“所以她来,是想叫我代为寻觅一门好亲事,不过我瞧着,她们对太子殿下想来未曾死心,哼……心比天高。”
江苒不由皱眉。
江夫人身子不好,最是忌讳劳神,所以平时江家的几个孩子,来她这里一贯是报喜不报忧,不愿叫她多操心半点儿。
这蒋三夫人倒是好大的脸面,自己的女儿自己不养便罢了,如今要寻一门亲事,都把主意打到相府头上来?太子殿下,也是他们肖想得了的?
江夫人瞧着倒是不太在意的模样,只是瞧了瞧女儿,见她仿佛生气,便笑道:“倒也不必与她置气,倒是你,苒苒,我今儿听阿洌说,你同文家的七郎君一道去逛香粉铺子了?那,你遣人给我送的香粉,是他买的?”
江苒一怔,下意识从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中读出了耐人寻味,忙道:“我同他遇见,是因为他要寻江熠道歉,因着顺路便一道了,并不是特地约了他的。”
江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道:“文家也算是个好人家,门风清正,人口也简单,只是文九娘才出过那样的丑闻,不知道日后会如何……旁的倒是都极妙,你阿爹身份压文侍郎一头,也不怕你在他家受委屈。可惜了。”
江苒:“……”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这些时日在外读书,遇见的人多了,也知道京城的郎君娘子们婚嫁往往较晚,但是到了及笄前后的年纪,家中也开始给相看起来了。娘子们说起这些事儿来的时候,往往都是活泼大胆的,会说某某郎君多么好看温柔,如今也没有婚约在身,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其中提名颇多的,便是她两个已然及冠的哥哥,还有那号称京城第一美郎君的太子殿下。不过太子殿下瞧着便是可望不可即的神仙中人,娘子们也敢想想,倒是都不太敢有什么奇怪念头。
江苒回回听着,都只是当个热闹去听,而今乍闻江夫人提起自己的婚事,简直头皮发麻,“阿娘!我同文七郎萍水相逢,真的,没什么旁的念头!”
江夫人失落地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狐疑地道:“那今儿那些香粉,到底是谁买的?”
江苒一时不查,便随口道:“自然是太子哥哥啦。”
“哦……”江夫人微微笑着,盯着女儿,“文七郎你瞧着不喜欢,那太子殿下呢?”
江苒想了想,打了一个哆嗦,颤声道:“娘,你可别吓人。太子殿下仙气飘飘得简直叫我想把他供起来,日日上香,您这么一问真真吓人。”
江夫人:“……”
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
另一头,裴云起送完了江苒之后,想到她说的话,便又索性叫人又买了许多同样的香粉套盒,送到皇后宫中。
秦王殿下去寻兄长玩,见了里里外外的一堆香粉盒子,诧异地张大了嘴,“……你这是炸了哪家香粉铺子的老窝?”
裴云起略略垂着眼睛,神色恹恹的,不像要送礼,反倒瞧着有些别扭。
他原本是没想到这一茬的,可是听江苒提了一句,便觉得女子似乎都喜欢这些东西,皇后平日想来也爱用。他同父母的感情都有些淡淡,如今突发奇想过后,又有些后悔了。
好在秦王这会儿撞了上来,裴云起便果断道:“来得正好,把东西送到母后那边去。”
秦王:“……为什么是我送?”
他话一问出口,就接到了自家大哥淡淡的一个眼神,忽然想起了自己上个月银子不够使,到他这儿赖了一笔,至今都还赊着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