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听了便笑了,她虽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却忽然明白他的心情,便是如今她自个儿也这样想见到他,他来得早一些又有什么稀奇。
她急急走到正院,众人因着等她,刻意放慢了用膳的速度,如今才吃到一半。
江苒便兴冲冲地闯进去,“太子哥哥!”
她没有换上出门才穿的繁琐华贵的衣裳,只是穿了一身浅黄色的家常衣裳,头发也不过松松编了一下,瞧着有一种慵懒的清丽。
裴云起投过视线,也是微微一怔。自打从定州回来后,他便不太能在非正式场合见到她,如此随性的打扮,也真真是许久未见了。
江夫人这会让方觉女儿有多没规矩,她私下里一贯是很纵着女儿的,如今却依旧觉着不妥,放下了筷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江苒动作果然一顿,收敛了一些,乖乖巧巧地道了个万福,“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早。”
秦王叫她逗乐了,“呀,四娘子,这可不像你啊。”
江苒装模作样罢了,便原形毕露,往裴云起身边一坐,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他宽大的衣摆里头忽然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不由看呆了。
裴云起这才想起方才被自己遗忘的那只兔子。那兔子许是一路颠簸着就犯了困,原在他袖间乖乖打盹,此时忽然叫惊醒了,便呆头呆脑地探出了脑袋。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把兔子掏了出来,放到她面前,“……兔子,路上顺手买的,送你。”
江苒忙小心翼翼地接了,只觉得那小兔子在手里热乎乎软绵绵,挠得她手心发痒,她不由笑了,“这兔子怎么这么小只,你光送我一只,只怕凑不成一道菜。”
裴云起:“……”
秦王大声地在他边上嘲笑了起来。
江苒看了看裴云起一脸忍辱负重,也笑了,她道:“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好喜欢它,会好好养的。”
裴云起这才为那只兔子松了口气,又见她满脸促狭笑意,忍不住也轻轻笑了,抬起筷子来,在她鼻子前虚虚一点,像是责怪。
江苒将兔子交给丫鬟,便也坐下来一道用膳,她胃口一贯好,用了两碗碧梗粥,又捏了好几块糕点吃了,她这人吃相看起来极为斯文,可吃饭的速度却极快,没多久就用完了早膳,喝着茶同他们闲聊,“今儿你们怎么有空,说来也奇怪,一会儿闻景也要来。你们倒是都凑得巧。”
秦王聪明的小脑瓜转动了起来,这会儿忽然明白过来,心说你觉得巧就对了,我们专挑搅你的好事的时间来的。
裴云起却十分镇定,只是端坐着,道:“近来六部清闲,且今儿太傅请了病假,我便难得空闲。”
江苒信以为真,不由真心实意地笑道:“那敢情好,我后院的荷塘如今风景尤其的好,咱们一会儿到亭子上去坐一坐,下下棋聊聊天……”
没过多久,丫鬟就忽然道:“娘子,闻郎君来了。”
江苒笑容微微一僵,旋即勉强假笑道:“快些请进来吧。”
闻景一进屋,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秦王也就罢了,那位穿着家常衣裳却依旧难掩一身清贵的郎君,可不是他那一贯深居简出的太子表哥吗?江四娘怎么把这尊大佛请过来的?
闻景在震惊之下,浑浑噩噩地行了礼。
江苒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还怪可怜的,怎么跟个开小差被抓了的学生一样?
她想了想,就叫丫鬟给他奉茶,“闻郎君,喝茶,喝茶。”
闻景接了茶盏,叫滚烫的茶盏刺得一个机灵,忽然抬眼,又见今日的江四娘子昳丽温柔,比之盛装,又多出几分去了矫饰之后的清丽,方才想起今日的来意。
他接了茶杯,殷切地看向江苒,开口道:“我今日为四娘子备了礼物。”
江苒好奇道:“我见郎君是空手来的,还有些奇怪,究竟是什么礼物?”
闻景笑容满面地从袖中掏出几封信笺,往她手里塞,“唉,我先前见了四娘子,回去之后日思夜想,一直难忘娘子的容颜,便将对娘子的赞誉之情,皆写入了这诗句之中,还请娘子赏鉴。”
裴云起眼神落到江苒手上,好半晌,才转开了去。
江苒扯了扯嘴角,“这份大礼,我、我承受不起啊……”
“娘子当之无愧,”闻景把信笺塞给她,旋即又殷切地问,“那,娘子先前看了我写的诗,觉得如何?”
江苒:“……”
恕我直言,你那诗我连拆都没拆开,就付诸流水了。
裴云起忽然开口,道:“凤采鸾章,惊才绝艳。”
在场众人在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缓缓地转头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生平第一回 说瞎话,十分的有模有样。他坐得挺拔端庄,面色略显冷淡,只是镇定非常地为自己解释了一句,“苒苒将信拿给了我,我同她一道品鉴的。”
江苒一头雾水。
而闻景则呆若木鸡。
第70章
闻景怎么也想不通, 自己写给江四娘子的信,为什么……会是她和太子殿下一起看的?
他嘴唇微微颤抖,颤声道:“……江四娘子, 果然是这样吗?”
“……”江苒看了看裴云起。
太子殿下正用他一贯明朗清澈的眼神瞧着她,看起来毫不心虚, 江苒甚至于有一瞬间有些动摇——难道我俩真的看过,是我记性不好,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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