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衣冠不整,脑门上鲜血横流,奄奄一息,只有进气没出气儿,瞧得长公主一阵心悸。
她顿时扑了上去,大惊道:“阿景!阿景!”
她带来的下人们忙不迭地上前,将闻景松绑救下来,长公主搀扶着儿子,满脸心疼凄切在抬眼看到江苒的一瞬间,转成了滔天怒火。
她喝令众人:“还不赶快给我把这小贱人拿下!”
江苒被江锦的披风兜头罩了一头一脸的,裹着披风站在几个兄长的后头,她有兄长撑腰,自然有恃无恐,看了看长公主,啧了一声,幽幽道:“我可是受害者,长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拿人,眼里可真没有王法了。”
长公主被她阴阳怪气的论调气得抚着胸口,只觉得心口疼,她冷声道:“到底是谁目无王法?!我竟不知江相为官谨慎,怎么教出这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来!你们害我阿景在先,如今大伙儿都见着了,你还有什么好辩驳!”
她原本是个仪态端方的贵妇人,如今简直成了披头散发的泼妇,江苒被她指着鼻子骂,倒也不生气,只是眨了眨眼。
她同江锦弱弱地告状道:“哥哥,长公主好凶哦,她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把我拿下,是不是也想遮掩此事?”
江锦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妹妹不要太过了,旋即温然地安慰她道:“苒苒别怕。”
江苒躲在他身后,眨了眨眼,满脸狡黠。
江锦这才转向裴朝霞,淡道:“苒苒虽平日有些娇纵,却不是个坏心眼儿的人,此事并不如诸位方才所见那般,而是——闻景他,□□熏心,想要将苒苒诱拐至此,再行下作之事!”
说到后面,江锦温然的面色变得极为冷淡,他瞧着哪头已经翻着白眼、半死不活的闻景,冷声道:“若非我等来得及时,只怕我整个江府爱若珍宝的娘子,今日便要折损在此处了!”
众人齐齐倒吸着冷气。
闻景平日瞧着也算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能……如此下作卑鄙!
长公主厉声道:“你血口喷人!”
这话一出,顿时有人便不乐意了。
换做今日在这里的是旁人,众人也都不会这样满腔愤懑,可如今指摘闻景的,却是江锦!
在场的郎君们,鲜有不倾慕其文采风度的,娘子们更是早为江锦所倾倒,哪里会信这样光风霁月的江大公子会开口骗人!
先头江熠同闻景起了争执一事,大伙儿心里有数,心说闻景一面念着要娶江四娘,一面又背地里如此诋毁于她,真非君子所为,如今再一对峙,高下立见。
有人出声道:“大公子又何必用这种事儿来骗人!江四娘一介弱质芊芊,难道还真会主动来寻闻郎君将他打一顿不成?”
江苒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郎君,认出是兄长的某位同僚,她冲着对方投去感激的神情,幽幽道:“多谢这位郎君仗义执言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长公主爱子心切,却也没有这样空口白牙给我戴帽子的道理。我家三哥见了我受委屈,便替我出气,这又有什么呢?闻郎君人面兽心,做出此等禽兽行径,不过是失去了一条胳膊,可我失去的却是我的清白名声啊!”
这话一出,调侃挑衅之意昭然若揭,几名相府郎君都情不自禁地齐齐咳嗽了一声,低头掩去了笑意。
江锦抬手揉了妹妹的脑袋一把,示意她适可而止,不要做戏太过。
长公主抖着手指,指了江苒半晌,只是“你你你”,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边上的闻景气若游丝,却是强撑着道:“你胡说!”
江苒道:“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闻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往江苒挖的坑里走,只是道:“是你蓄意想要勾引我,使人把我叫来的,结果现在却反咬一口!”
江苒还没说话,边上的江熠断然喝道:“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众人:“……”
好吧,话糙理不糙,大伙儿都知道,依着江四娘的出身,也没有什么非要勾引人的必要。
一时场中陷入了僵持之中。
江苒心中默念着三七的名字,指望她快些带人回来,想着便往门口看了一眼,旋即忽然愣住了。
裴云起正带着人走过来。
太子殿下难得失却了一些从容镇静,面上有着他自己也许都没察觉出来的慌乱,他大步流星地往里头走,后头侍从们匆匆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好大的排场。
裴云起直到看到江苒安然无恙地站在那儿,才像是松了口气。
可旋即,他面色又再度发紧,径直上前去,江锦见是他来,怔了一怔,便让开了身。
他紧紧盯着江苒,像是十分忧心,“怎么没穿鞋,地上不凉吗?”
江苒一怔。
她的裙摆盖过了脚面,因而方才旁人皆没有注意到她的狼狈,唯有他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眼尖,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不免有些局促地道:“……方才在午睡呢,闻景就闯进来了。”
裴云起轻轻颔首,像是明白了过来。
他冲着身后的暗卫们摆了摆手,几名女暗卫便立时回过神来,上前将江苒团团围住,伺候她去房内屏风后头换上干净的鞋袜。
裴云起这看向了宁国长公主。
他那奄奄一息的亲表弟,在他眼里看来还抵不上江苒没穿鞋袜要紧,宁国长公主不由冷笑道:“怎么,太子殿下也宁可信那小贱人的话,不信你表弟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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