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歪了歪头,只是说:“我想像阿爹那样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明君,可我也想像阿娘那样漂漂亮亮的,他们给我做的常服不是黑就是灰,花纹也是暗色的,我不喜欢呀。”
太上皇松了口气。这孩子还好没长歪。
他耐心地道:“那下回叫人给你做更好看的常服,你就把裙子换了好吗?”
齐光:“好~~~”
他想了想,又笑眯眯问:“祖父,你喜欢小兔子吗?我陪你玩吧!”
太上皇不由有些哑然,神情复杂,“光儿很喜欢兔子么?”
“嗯,”裴齐光察觉他的善意,顿时扬起笑脸来,露出一个笑容,“我最喜欢小兔子啦!还有小猫、小狗!我也喜欢皇祖父,我可以陪你玩的!”
太上皇竟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看了看裴云起,说:“我记得你幼年时也喜欢兔子。”
裴云起一怔。
他看见昔年高高在上的父亲如今在自己身前,蹲着身子,两鬓已经白了。
即便他身子一贯康健,如今到底也显露出了几分老人的颓态,而他昔日庭前蹒跚学步的娇儿,如今已经是个挺拔的青年,甚至都成为了一名父亲了。
裴云起嗓音微微发紧,他道:“当年爹娘纵着我胡闹,我一直记着的。”
若非先时宁王之事,他本该有个极为幸福快乐的童年,便如如今的齐光一般,可即便宁王算计,他在山间度过孤寂的几年,他的父母却已经极尽所能地关心爱护他。
养儿方知父母恩,不外如是。
他弯身去,将父亲托起来,齐光懵懵懂懂地被祖父抱着,意外地发现父亲同祖父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可他只觉得高兴,一把搂住祖父的脖子,笑眯眯地问:“祖父,你的眼睛为什么红了呀?”
太上皇到底不习惯在儿子跟前露出这一面,只是撇开头,道:“祖父的眼睛里进沙子啦。”
太后没有拆穿丈夫,只是看向裴云起,道:“皇后在何处?你这是要带光儿去寻她?”
听他提起江苒,裴云起的神情微微柔和,只道:“今儿江洌进宫来把脉,我原要带光儿一道去看她的。”
太后欣慰地道:“那你去罢,带着光儿一起。我同你阿爹先去歇息一会儿,晚些再叫你们过来说话。”
裴云起微微躬身,行过一礼,即便成了皇帝,他如今身上还是有一股旁人没有的挺拔与疏清,他道:“晚些,我叫她同光儿一道过来请安。”
说罢,他便从太上皇的臂弯里接过齐光。齐光虽然亲近才见一面的祖父,到底还是更思念母亲一些,乖乖地同父亲走了。
两位老人家看着儿孙的身影,不由感慨,“一转眼,都是当爹的人了。”
边上的秦王方才当了许久的锯嘴葫芦,如今才敢开口,感慨,“我也是当叔叔的人了,我的王妃怎么还不给我生个像光儿这样乖巧的孩子?”
太后冷笑道:“你一月只怕都不往王妃那里去一遭,你叫她同谁生去?她要是这样都能生,你敢认么?”
秦王:“……”
这倒也不全怪秦王,毕竟当年他的王妃是太后看着他着实太不稳重,才给他挑来的大家闺秀,偏偏秦王十分嫌她无趣,夫妻俩见了面无话可说,还不如到外头吃酒听书来得痛快。
却说这一头,裴云起带着儿子走回皇后的寝宫,江洌已经走了,江苒遣散了身边的下人,正一个人倒在床上睡午觉。
裴云起把齐光放到她床上去,齐光爬过去,“吧唧”一口,亲到江苒的脸上,甜甜地道:“阿娘,快起啦!”
江苒睁眼,含笑把儿子抱起来,又看见他穿着的小裙子,忙道:“怎么又穿裙子了?”
齐光高兴:“常服太丑了,不过我刚刚遇见祖父,他说叫人做好看的衣服给我,让我别穿裙子了!”
江苒一怔,旋即松了口气,含笑道:“你祖父回来了,你就这样听他的话,到我和你阿爹这里,你可是怎么也不答应换掉裙子。”
齐光不好意思了起来,捂着脸,害羞地道:“他刚刚问我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我说我喜欢红色蓝色绿色和紫色,还有粉红色!不要黑的白的!他都答应了!”
江苒:“……”
乖儿子,为娘很为你的审美操心啊。
裴云起看着儿子的模样,心情复杂。
即便他这个当爹的再三同裴齐光说他是个小郎君,小郎君是不能穿裙子的,可裴齐光自己就喜欢这些得紧,半天不穿裙子都难受。
他甚至振振有词地道:“可是我是太子呀,他们都说宫里除了阿爹阿娘我是最大的,那只要阿爹阿娘同意,我又喜欢,为什么不能穿裙子?”
这一穿,就穿到了三岁。
裴云起在江苒身边坐下来,岔开了这个关于衣服的话题,道:“阿爹阿娘回来了,晚些你收拾妥当,同我一道去见见——江洌可说了什么?”
江苒抱着儿子,瞧着他,目光闪动。
即便是成了母亲,她的面上神情却依旧犹如少女一般,活泼清丽,灵动娇憨,她道:“二哥说我身子挺好,调养得当,再生的孩子也会健壮活泼。”
裴云起漫不经心道“无事就好——”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江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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