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按在秦砚的手上,却又立刻触电似的弹开,才僵着手臂矮身按在轮椅扶手,缓缓坐下。
秦砚推着他走到卫生间,洗漱过后再推回来,果然轻松许多。
这种轻松让傅岳庭的脸色黑得像碳。
但他向来面无表情,秦砚没去观察他神情的细微变化,把他扶上床后,就拉开小桌板,摆好院方精心搭配的早餐:“吃饭吧。”
傅岳庭接过递来的筷子,看到秦砚转身,脱口而出:“你去哪?”
秦砚举起手里的餐盒示意:“我去那边吃。”
他指的是沙发的方向。
傅岳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好像不经意地说:“这里位置足够了,没必要多跑一趟。”
接着往病床一侧让了让,空出另一侧让秦砚坐下。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砚没有推脱,直接侧身坐在了床沿。
傅岳庭泛白的指尖才缓缓恢复血色。
秦砚就近在眼前,他们坐在同一方天地,即便没人说话,也是一种让他追求许久的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很快就被门口传来的一阵敲门声打破。
傅岳庭抬眼看过去,眉心微蹙一瞬。
来人已经开口:“岳庭,你的伤怎么样?”
听到这道声音,秦砚还没回头,就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
傅辉,傅博宏的三儿子,也就是傅岳庭的三叔。
之前在傅宅时,秦砚无意间听到过他和他妻子的谈话,对他的声音还算熟悉。
傅辉边进门边说:“昨晚就听说了你住院的消息,只是想到时间太晚,就没有过来打扰你,你可不要怪小叔啊。”
走近病房,他才发现门内不止傅岳庭一个人。
看到秦砚,傅辉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多了一分真心实意的惊讶:“秦总还没回去休息?”
秦砚心中微动。
傅辉进门就点明昨晚已经知道了傅岳庭住院的消息,现在见到他,惊讶的不是他也在场,而是他还没走。
从这几句话里透出的信息来看,好像关心的意味太少,只让人听得出他消息灵通,很值得玩味。
傅辉笑道:“看来老爷子说得很对,秦总和岳庭,关系的确很好。”
秦砚不置可否,见他绝口不提傅博宏之前特意纠正的称呼,也从善如流:“傅先生早。”
傅辉又笑了两声:“秦总早。”
说完看向傅岳庭,见他腿伤这么严重,叹道,“太不小心了,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一定心疼死了。”
傅岳庭神情淡淡:“有劳小叔挂心。”
傅辉把怀里的花放在床头:“还在吃饭?”
他在国外待了二十多年,言行举止都带着一股上流绅士的派头,因为说话时肢体语言和表情比较丰富,还有一种流于表面的浮夸,让人看不出虚实,也看不透情绪。
秦砚没有旁听两人的对话,在傅辉走进病房后,就对傅岳庭颔首示意,转身去了休息厅。
他在这段时间给辛曼打了一通电话,让她酌情安排这两天的行程,一切事务转成线上处理,再简单聊过几句后,他挂断通话,看向傅岳庭的方向。
两人还没聊完。
看傅辉的表情,似乎还相谈甚欢。
秦砚想到宋景明提起过的,傅辉如今撒手海外公司不管,堂而皇之进了傅氏,其实不难猜出他有什么目的。
再加上另外两家,傅岳庭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虎狼环伺。
想到这,秦砚心下微沉。
希望这次住院,没对傅岳庭造成太大影响。
正在他思绪间,傅辉终于从门内出来。
“听说秦总昨晚在这里照顾了岳庭一夜?”他感慨地摇了摇头,“真是太好了,年轻人能拥有这样的友谊,一定要珍惜啊!”
说完又抬手拍了拍秦砚的肩膀,“依我看,不久的将来,就全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用了“将来”这个词,就代表他现在还有野心。
秦砚道:“傅先生客气了。”
傅辉收回手,对他眨了眨眼:“好啦,我看你们饭还没有吃完,我也不留在这里惹人厌了。”然后回头对傅岳庭说,“岳庭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
说完挥了挥手,让秦砚留步,就往门外走去。
他穿过走廊,进了电梯,才敛起脸上的笑意,从怀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傅辉低下头,不由回想起刚才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双眼微眯。
和傅博宏的想法一样,在他的印象里,即便是小时候,傅岳庭也从没对谁那样亲近过。
秦砚……
傅辉突然打断对方的话:“帮我查一查那个秦砚。还有,搞清楚傅岳庭和秦砚之间的合作,如果能找到机会,就从这上面做做文章。”
——
傅辉离开后,秦砚和傅岳庭继续吃完了早餐。
然而傅辉的探望像撕开了一道口子。
之后傅明一家,傅英哲,以及傅氏的一些人,纷至沓来。
秦砚吃过饭后几乎就一直待在外间休息厅。
期间辛曼还安排人把他的电脑送了过来,自那以后,傅岳庭在病房内会客,他在外间办公,分配也算合理。
可傅岳庭并不这样想。
从早上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眼看快到了午餐时间,来探望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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