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桌估计也是刚洗过澡,药草味很浓,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奶香,药草味和奶香透过书页,与书页的味道混杂在一块。
“......”
大少爷的睫毛颤了下,整个面部神经都绷紧了。
压抵在脸上的书特别重,是本淡绿色书皮的读物。它仅凭俞绥的鼻梁高度以及脑袋倾斜的幅度抵在这张脸上,岌岌可危且不受俞绥的主观意识控制。
俞绥一动不动,绷着脸试图稳固书的位置。
结果下一秒,晏休伸手抽走了书。
晏休随手从桌上拿了张纸,对折成两边当作书签夹进书页里,然后将书本合上,放到了桌上。
他的目光从眼尾扫过大少爷的脸上。
俞绥闭着眼,沉睡的角度很自然,他的模样是出了名的精致,哪里都长得好看,细看的时候眉峰也细致,眼皮的褶子也压在最合适的地方。他微张着嘴,胸腔轻微而规律地起伏着,眼睑下薄薄的青黑藏在阴影处,并不显眼。
“别装了。”晏休声音压在喉咙里,只比气音高了那么一点儿。
俞绥倏地睁眼,直挺挺地撞进了晏休的视线里:“......”
教室里很安静,以至于任何一点动静都显得扰民。
“哎——”俞绥迅速撇开视线,低声咕哝,“你不闹我我就睡着了。”
晏休说:“你那样僵着脖子怎么睡着。”“......说不定我就睡着了呢。”俞绥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去找那本书,余光瞥到桌上多出来的纸杯。
那股莫名其妙的奶香就是从这里头来的。
俞绥把纸杯端到手里,发现还是热的。
大少爷心尖上顿时窜过一只长爪的猫,很轻很轻地收起爪子蹬了一脚。
他斜瞅了眼晏休,闷声闷气地说:“谢谢。”
说完他想起晏休的埋汰,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一物件放在晏休桌上:“你袁阿姨给你的。”
说完,俞绥叼着热牛奶,随手在桌上抓了两张试卷,以蹭光的名头走到前排去。
他俩是同桌,胳膊肘一碰就能怼到对方。俞绥不可能在桌上画一条三八线,也不可能直眉楞眼地跑到老顾面前要求给他俩换座位。
他只想找个地方消磨自己横生的骚动,并不想把晏休推远。
但是俞绥太想当然了,即使他的态度已经放的极其稀疏平常,当事人也不可能感觉不到他溜溜达达地躲远。
晏休起初以为俞绥是嫌烦,像天冷的那些时候忽然闹起别扭一样,仅仅是不喜欢世家哥哥这个名头,嫌纪检部无处不在的治安性质麻烦。
可俞绥又不踩线了,真就像他说的那样金盆洗手,乖得实至名归。
他俩客气又拘谨地你来我往,好像无声息地促发了一键消除笔,中间那半年全当没来过,明明秋去春来,他们还是分坐一边,一点也不熟。
连热牛奶都留不住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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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袁阿姨给的”那玩意是个护身符。
晏休记得他在俞绥的钥匙链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老晏家不信这东西,从来也没弄过。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晏休掏出来点了几下,屏幕很快弹出转账成功的提醒。
对面的晏颍大老板第一笔交易成功,十分高兴:[哥,下次有不懂的再问我,我什么都知道——]
晏休这次没应。
前段时间他问晏颍俞绥喜欢什么东西,晏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他人的经验再宝贵也只是别人的经验而已,人总还是得自己哄回来的。
想着晏大部长摁灭手机扔进书包里,他把护身符栓到钥匙链上,看了眼前排趴在桌上的后脑勺。
晚上归寝,俞绥爬上床的时间照例很早。
杨飞文叼着烟从阳台里回来,探头看了他床上一眼,又缩回去把眼尾巴捏灭,然后走到洗手台那刷牙洗脸。
等杨飞文这一通收拾完回来,杵在俞绥床边站着。过了会,俞绥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果然没睡着。
杨飞文:“你说你这么早爬上去有什么用,反正也睡不着。”
俞绥抓着被子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
室友从旁边过来,说:“怎么回事啊绥儿,这周好几次了,我晚上起夜都听你在那翻来翻去。”
被窝里那人拖长了音调,有气无力:“不知道——”
杨飞文正想说要不挂病假条上医院去查一下,这会儿寝室的房门忽然响了。
他走过去看门,见门外是个不认识的。
那人揣着一袋子,递给杨飞文:“晏休让我给你们这俞绥的。”
“啊?”杨飞文扒拉着袋子,“哦。”
等转身,里头刚才还气息奄奄的某人不知何时在床上直起身盘腿坐着,佛似的定定地盯着他手里那袋子:“什么玩意儿?”
“我还没看。”杨飞文说着解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瓶罐,“一瓶牛奶,一罐褪黑素,这玩意儿助眠的......我都说你眼睛底下那两东西长深了,你看,晏哥都看不下去了。”
俞绥没吭声,就那么坐在床上,看上去有点儿呆。
这人这会儿感觉自己特过分,他今天揣着作业去前排的时候就后悔了,整的跟孤立晏休似的。
他一点儿也不想这样。
杨飞文从那罐子里扣出一粒给他:“你拿着先吃一个,瓶子借我拍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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