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把谢临溪带回王府,并无他意。那时他不过是受先皇宠信的闲散王爷,想的也不过是寻一个玩伴。
没想到一年后,谢临溪为他手上染满鲜血。
想到往事,齐靖渊眉眼微动,他道:“今日这殿内并无他人,这宫女心怀鬼胎手握利器,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你今日不是寅时当值吗,怎么这么早就入宫了?”
“若不是提早入宫,微臣怕还不知道王爷今日会这般行事呢。”谢临溪道,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听出的火气。
齐靖渊明知道自己当值时辰,又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明显是想要避开自己。
所以在听到他求见时,声音才显得那么空荡恍然。
齐靖渊默,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说最后那句话。
谢临溪话音落就知道自己越界了,他垂眸片刻又道:“王爷这些年为了大齐得罪不少人,皇宫又是人员最复杂的地方,王爷身在宫里万不该以身涉险。”
齐靖渊道:“无双说的是。”
随后,他又说了句:“莫要生气了。”
谢临溪微微一愣,抬起眼眸。
齐靖渊站起身,神色已恢复往常,只见他拍了拍手,外面的内监和侍卫推门而入,把地上的宫女抬了出去。
殿门再次被关上时,谢临溪道:“王爷,不如让人把这宫女的尸体送到天狱司,微臣……”
“不用。”齐靖渊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否决了他的提议。
谢临溪不解,有时候尸体上也能查到很多东西,以往天狱司也这么查过案的。
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但同样死人也不会说谎。
齐靖渊眼底泛冷:“这宫女是谁派来的无所谓,如今人已死,就不脏你的手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愿不高兴,谢临溪再次沉默,毕竟摄政王这阴晴不定的称呼不是白担的。
最重要的是,齐靖渊既然敢大张旗鼓的做下今日之事,那对宫女的身份肯定有所了解。
也许是牵扯到小皇帝,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够随便陷在里面,谢临溪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结,一会儿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景华殿死了个宫女,这算得上是一个直接警告。
齐靖渊不知他心中所想,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随口道:“你手里拿着个锦盒做什么,可是要送给本王的?”
本是随性而起转移话题之言,说道后面甚至带了几许玩笑之意。
但谢临溪听了这话,却蓦然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锦盒,用无言的行动在诉说着一个事实,这东西他很在意,根本不打算送人。
对他这反应,齐靖渊眯了眯那双狭长的凤眼,精致漂亮的脸颊上泛起丝无所谓不在意,他笑道:“无双莫在意,本王随口说说罢了。如有你心爱之物,本王送都来不及,哪会夺你所爱。”
第6章
其实对于如何处置这白玉箫,谢临溪心里有些矛盾。这东西,他想留又不想留,从谢宅把它拿出来,原本是想扔掉,可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松手。
并不是因为送萧的人,而是这萧,这萧乃是他母亲之物。
并非养母,而是亲生母亲的旧物。
他五岁那年被人收养,十七岁养父养母过世后被齐靖渊收留。可他在被收养之前也是有母亲疼惜的,在几乎有些模糊的记忆中,他的母亲是个相当温柔漂亮的人。
她有才情有美貌,可惜是犯官之女,在流放之地被人看中养在一处宅院中。因身份之故,一年四季不得出宅门,如同断了翅膀的笼中之鸟。
闲来无事时,她喜欢在月下吹箫,萧声戚戚,他听不懂却无端觉得难过。
有无数次,她告诉谢临溪,这萧是他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物,萧上的每个花纹她都记得,也教会他认得。
她说他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守护着一方安宁。可谢临溪从来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父亲,他曾问过这个问题,引来的是母亲的安慰,还有当时他看不懂的愧疚和眼泪。
他那时懵懵懂懂中心有所盼,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同父亲一样的人。
后来他母亲在一场大火中故去,除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那座宅子都消失在那场大火中。那天他见到了所谓的父亲,半日光景,他便被那个所谓的父亲改名换姓送到了养父养母家。
这些年他收集萧,也是由于儿时的那点寄托、念想。
说来可笑,他对母亲的记忆越来越浅,他记忆最深的却是那白玉箫。他以为它也毁在大火之中,没想到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有人又把它送到眼前了。
送萧的人为的无非是他如今拥有的权势和地位,无非是想用故人唤起彼此的联系,可他早已经不稀罕那些。
他没把这白玉箫扔掉,完全是因为当年那个死在大火之中的母亲罢了。
这物件他拿在手里不舒服,扔掉也不舒服,如今齐靖渊开口,倒是给它找了个好归宿。
想到这里,谢临溪摒住心神,他看向神色平静嘴角噙笑的齐靖渊道:“王爷莫笑微臣,这东西是旧物,本不该拿出来在王爷面前献丑,只是微臣手头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入您的眼,王爷要是不嫌弃这东西是旧物,那是微臣的荣幸。”
齐靖渊在谢临溪开口的瞬间,嘴角的笑意越发深,眸中神色却越发浅淡,在听到后面时,他眼底眉间陡然浮起浅笑,等谢临溪话音落下,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自是不嫌弃,无双第一次送本王东西,本王珍惜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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