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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宿舍楼下遇见了从网吧回来的梁胜寒和小胖,梁胜寒见他这个点儿居然是在宿舍也很意外:“稀奇啊,你也有不泡图书馆的一天?”
    小胖问他:“安宁哥,我发你的微信你看了没?”
    安宁支吾道:“哦,我手机弄丢了……”
    梁胜寒惊讶:“丢了?!”
    “不会吧,”小胖也感慨,“你可真是命苦,这才用了几天就丢了,那么贵的手机!”
    安宁心虚地点头,说:“是啊。”
    所幸电商物流很快,手机第二天就寄到了,安宁下载好所有应用,登录上微信,就看见了小胖的微信,当天还有钱菲发来的,钱菲在微信里问他:手机是怎么回事?
    安宁赶紧回过去:“对不起钱菲姐,我想了想,我还在勤工俭学,用这么贵的手机有点不合适。”
    钱菲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他:“是不是学校里有人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我自己觉得是不太合适……”
    “你为什么觉得不合适?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钱菲的语气头一次听起来像一个集团的董事长,强硬不容人反驳,“这只是一部二手手机,你用它不用花一分钱,而我也不用把它丢掉白白浪费,难道就因为它在外面卖五千,你就宁愿额外花钱去买新手机也不用它吗?这样是不是反而本末倒置了呢?”
    安宁被钱菲一句句问到说不出话来。
    钱菲说:“我不管别人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该在意,是那个说你的人不对,是他没有尊重你,你一点过错都没有。”
    那天夜里安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纠结又矛盾,钱菲的话一点都没错,可为什么他还是无法不在意秦威航的话,甚至当这两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起冲突的时候,最后胜出的总是秦威航。
    要怎么去怪秦威航不对,怪他没有尊重自己?
    是他自己对这个并不那么熟悉的室友的看法看得太重了,想要拨乱反正,却似乎很难。
    ***
    谁都想不到隔天秦威航竟然来上大课了。上午第三第四节 是中国法制史,秦威航出现在阶梯教室,包括小胖和梁胜寒在内的大家都吃了一惊。秦威航进教室的时候阶梯教室后排已经都坐满了,越往前越空,他就直接走上来坐到了中央第五排靠过道的一个空位。
    安宁本来在低头整理笔记,忽然前面一个影子挡下来,特别高的个子,他下意识抬了下头,就看见穿着牛仔短外套和黑色高领羊毛衫的秦威航,登时呆若木鸡。
    秦威航俯身放下座位时没有抬头,坐下后他依然习惯性地往后靠,挺重的一靠,安宁觉得那一排座位都被他靠得一颤。他看着秦威航的肩膀,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让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他猜也许秦威航选座位的时候没有看见自己,毕竟自己低着头在写东西,后来秦威航也许看到了,但又不好再换别的座位,所以放下座椅时他都没有抬头,装作没看见自己。
    好尴尬啊,实在太尴尬了吧……
    秦威航坐下后其实也有点后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选这个位置,感觉太奇怪了,像是一种示威,等反应过来这真的很幼稚时,已经不好再起身换座了。即使坐到后排也好啊,为什么要坐到他前面,这种要被一览无遗暴露弱点的位置?对方随时可以看他,他却不知情,也无法回头确认,太失败了。
    讲中国法制史的老师是法学院的老教授,个子矮矮的小老头,戴一副多少年没换过样式的老式眼镜,思维却很活络,天天玩微博,十分跟得上时代,讲起课来妙语连珠,常逗得教室里一片笑声。他的课排在三四节,所以上座率一直挺高的,经常缺席的,大概也就只有秦威航这样的人了。
    一堂课过半时,老教授讲了个集体性侵案例,受害人是男生,加害者是一群男生,但并没有到到发生x关系的地步,更像是一种校园霸凌,而受害人是自愿接受这种霸凌的。老教授说想听听大家的看法,环顾了一下教室:“有没有要主动说点什么的?”才听完案例讲述,大家还陷在震惊中,没人举手,老教授就说,“那我随便点个同学吧,”却把点名册放到了一边,“我也懒得翻点名册了,就一直缺席的那位校草你来答一下吧。”
    阶梯教室里所有人都看向秦威航,安宁也看着前排的秦威航,秦威航的肩膀岿然不动,只是头微微低着,黑色的高领包裹住他微垂的脖颈,他戴潜水表那只手往前搭在课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教材,没有想要回应。
    老教授就笑,冲大伙儿道:“他不想认啊,为什么不想认呢?我要是校草我就大大方方站起来。”
    秦威航依然不认,但安宁从他肩膀随呼吸缓慢起伏的幅度看出来,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淡定,他只是努力在让自己淡定。像僧人端坐敲着木鱼,久了就能敲出心如止水。
    老教授就问他们大伙儿:“他叫什么名字,秦什么?”
    教室里好几个声音说“秦威航”,老教授再次看向秦威航的方向,抬了抬手:“那秦威航同学你来说一下吧,我也想听听你这么长时间都缺席我的课,是不是有什么高见。”
    安宁见秦威航搭在桌沿的手放了下来,他在座位上拖了一拍才终于站了起来。
    他一起身影子就向后罩在安宁身上,安宁抬头看着秦威航的背影,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高僧般的冷静,他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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