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热闹着,他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环伺一周,还没看到人手机就响了。
微信电话现实的是很久没联系的好友“铁头。”
铁头是施然为数不多关系好且保持联系的高中同学,两人以前是同桌,到了大学也经常碰头。工作后联系也没断过,直到铁头去了其他城市发展,两人联系就渐渐少了。他这个铁头的外号也是以前高中时施然给起的,嫌他打游戏头太铁,只想冲冲冲。
“施——然——”话筒对面是熟悉又无赖的音调。
“你搞什么?”施然一秒破功。
“我搞什么?你七点钟方向回个头!”
在公司楼下炸鸡店碰上一年没见的铁哥们几率有多大?施然不知道,但他在看到铁头脸时心里骂了句脏话。
傅亮顺着施然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条纹衬衫,圆寸的男人在隔开几桌外跟他摆手。
“碰见熟人了?”
“高中同学!”施然一直回头往后看,笑着跟同事打了招呼,“你们先喝,结账叫我!”
施然拎着啤酒杯过去碰他的杯子:“行啊你!眼尖!”
“你眼拙!”铁头怼他。
“你变化太大了。”施然退开两步打量他。
铁头比大学时模样变了。剪了方正正的板寸。他这人天生的狐狸脸,唇有弧度,眼尾不笑也弯……现在绞个利落的短发,比以前阳刚得多,难怪刚才没认出他。
铁头旁边还坐了个女人,这个含笑打量施然,五官有些眼熟,但施然没在记忆里翻出这号人。
“不认得啦?”铁头揽着女人晃了晃,“梨青儿!现在是我老婆。”
施然恍然大悟,用拳头砸了下手掌。梨青儿是他们高中的学妹,也是以前铁头的女友,可惜到大学两人就分了手,当时几个哥们都挺为铁头万惜,哪想到弯弯绕绕,两人如今又走到一起,还修成正果。
“所以说缘分是天注定!”施然打趣道。
铁头这样的朋友不一样。不用体面,不用虚假,不用客套,因为这种感情建立在少年最纯真的时期,他们的青春是与对方直接相连的。三个人都是旧相识,两杯啤酒下肚,说话都没了顾忌。
“对了,我记得你家里人以前是做茶叶的。”铁头笑呵呵说,“我跟梨青儿现在做一个花艺、茶艺的工作室。你懂这个,跟我们一起来怎么样?”
施然没控制住,还是喝多了,一微醺就瞪着眼睛发呆。梨青儿在旁边说,你别在人醉的时候哄他呀,铁头就点了根烟笑,还是靠在那儿等施然的回答。
“我想……”施然说。
铁头耐心地等待下文,结果等到了一句“我有点儿想吐。”
铁头是傻眼了,梨青儿在旁边哈哈大笑。
三个人聊着就忘记时间,等施然反应过来时发现同事们都结完账走了,根本没打扰他。他一边心说要坏,掏出手机看,已经快八点了,显示有好几通裴皓洁的未接电话。
傅亮还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不是要赶回家吃饭吗?
施然匆匆跟铁头和梨青儿打招呼后,悄悄买单离开。他边穿外套边往外走,刚有心给裴皓洁回电话,就一眼看到了路边的雷克萨斯。
裴皓洁靠在车门上抽烟,那模样很缓慢,很有风度。他身上已经褪去了青涩感,有了更浓厚的男人味。他眼睛一直盯着施然公司大厦的门口。雨刷器上夹着一张罚单,他也懒得摘。
施然一看裴皓洁的表情就知道坏了事。
裴皓洁的脾气他知道,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好哄,但也容易失控。
现在的表情就很不妙。
他看起来在随意且耐心地等人,可车却停在单车道上,罚单也不管,对要等的人有种几乎较劲的偏执。
他也的确是个偏执狂,施然领教过,知道这种时候是不能找借口或糊弄他的。
施然把手机揣回口袋,慢悠悠走过去:“我可以解释。”
裴皓洁的姿势没动,只是偏了偏头,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从下倒上打量他:“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施然被他的目光弄得很紧张,“咱们先上车说?这儿不好停车的。”
裴皓洁甚至绅士地为他拉开车门,让施然浑身更不自在了:“今天我在楼下遇见铁头了。”
“是以前老跟你打游戏的那个高中同学?”
施然带着一身酒气,脸色发红,醉醺醺的,一看就知道喝高兴了。他在副驾驶上攥着安全带,眼睛转动得很缓慢,视线所及的一切也都满的很缓慢。他看着裴皓洁绕过前面,扯下前窗的罚单揣到兜里,开门坐进来。
施然借着酒胆无视了裴皓洁的低气压:“他以前不是特别爱打游戏吗?现在到游戏公司做产品规划了,真是当年从哪儿挥霍多少,现在就从哪儿把钱十倍百倍地赚回来!说起来你们俩算不算同行啊?真的好巧。”说着打了个闷隔。
“你们喝了多少?”
“啊?”施然没反应过来。
“啤酒喝了一个钟,至少有一扎了吧?”
“啊……啊,差不多。”
裴皓洁启动车,凉风从窗口灌入,扑面而来。施然的酒劲儿越是上来,麻痹感顺着神经末梢往上蔓延。他有些头晕,又有些兴奋,脑袋里有许多想法,快乐的,压抑的,狂妄的,不负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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