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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牙……卫?缚杀的神色一沉,一联想之前同獠牙交谈时得到的信息,他大概能推断出这唯二的两颗牙来源何处——在一切暂定后,獠牙卫犹如狡兔死良狗烹般被母亲抛弃了,他们被迫自相残杀,直到最后留下两个最精良的人,成为最终盘踞在王宫大殿支柱上的黑蛇——可母亲最初打造獠牙卫又是为了什么呢?明明不需要这些力量,以她的能力和手腕也足够收拾魔族各种群,獠牙卫的出现像是有些多此一举,甚至还加大了她被天道惩戒的危险。
畸岩见他脸色不对,冷哼一声:“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吧?”
“那些可怜的灵魂,老巴罗能看到他们虚无的未来,明明是平凡的低级魔族,在拥有力量的那一刻也注定了他们转瞬即逝的生命…”巴洛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早在暗中明码标价,得到了什么,便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就像你,蹇的孩子,你拥有了无上的力量,可你的生命似乎也所剩无几了。”
“您是说——”“哎呀,那个女人的手笔,老巴罗还是认得出来的,你中毒啦,中得不浅,已经积重难返,”老者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很温柔,像是在同他进行最后的道别,“哪怕解开,也不会活得很久——老巴罗知道以现在的医术,恐怕告诉你的内容想必要乐观许多,可是孩子,那只是并不透支的情况下,而你…”
“所以我们并不是相信你,”畸岩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我们是相信蹇,而蹇说你可以带我们出去。”
缚杀陷入了短暂的一阵沉默中,带走一批王宫地牢的死囚,这件事从来没有魔王做过,因为这背后的利益考量实在太过复杂,就连稀少的大赦天下都不曾给与这些囚犯自由,他真的能这样做吗?
“父亲他——”他深吸一口气,“他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吗?他是怎么提起我的?”
“毕竟在这里也待了好一阵,蹇无聊时便会和我们提起自己的儿子,”畸岩移开了视线,没了她的注视,缚杀反而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能感受到信赖在谈话中一步步流失,从他闻獠牙变色起,人群就开始渐渐散了,“他…是个古怪的人。”
“古怪?”
“嗯,我自己的儿子,畸岈,少年时期就成为了流银翎王的禁军一员,后来他一直在禁军里锻炼自己,直到成为禁军头领、也就是流银翎王亲封的晋云将军,后来五王分裂,他追随东南的碧羽君,死了。”畸岩面无表情地讲述着,仿佛那些过往都不是自己儿子的荣耀,而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陌生人的生平,“他的死那样普通,就是酒后和一位普通的属下发生了争执,属下一怒之下刺了他29刀,他就这样死了。”
巴洛特突然握紧女孩的手,那滚烫的温度令他浑身一震,但很快,他温言安抚道:“都过去了…畸岩将军,您的儿子是王上的骄傲。”
“我从小就一直在锻炼他,希望他能够越来越强,为王上效力,直到他选择了碧羽君,我才和他分离。”畸岩没有搭理老者,依然自顾自地讲述道,“——可蹇不一样,他说他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可有时候,他又说你应该足够强大,否则无法存活。”
“只有生存,才能生活,如果只是普通人,你注定在苦难和折磨中死去,因为你的母亲。”女孩缓缓复述着当初男人的话,连语气和音色都模仿了七成,“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但蹇好像一直在你们之间煎熬着,显然,他爱着你的母亲,但你的母亲只想要你死,而他一面想默默地阻止着一切,一面又对不起自己的爱人,最后甚至于没办法面对你——”
巴洛特阖上眼,苍老的声音里带上一丝疲惫:“您是位伟大的母亲。”
畸岩蠕动着嘴唇,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
“别见怪,”老者冲缚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就是这样,一提到自己的儿子就会难免有些悲伤。”
畸岩依然毫不动容,但她默默把头给别了过去。
“她本来应该和蹇差不多年纪的面向,但在地牢里她遭受了一些古怪的实验,因而变得看起来比你还要年轻,”巴洛特继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很抱歉,之前对你撒了谎。她虽然是被那个女人抓进来的可怜鬼之一,却比老巴罗要早很多,如果你听说过震动王座的惊天大案其一:碧羽君之死,你就明白她被关进来的原因了。”
史书中记载的、碧羽君在和蛇母一统魔域后不久便离奇死在了自己的庭院里,身中29刀,凶手下落不明的大案吗……
“老巴罗告诉你这些,也不是想邀功或者诉苦,只是老巴罗想啊,能够坐上王座的人,他们的手可都不是干净的,相信蹇那样的矛盾,其中也有这番考量。老巴罗知道您已经不复往日的纯洁,您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异族人、同族人,数不清的生命已经在您的手下凋零了,所以,再多一条命又能如何呢?只要您愿意迈出这一步,蹇对您的信赖也不会被辜负,而那些反对者、他们迂腐陈旧,又有什么值得存活的理由呢?碧羽君死去不就是因为她拾起了往日被抛却的仁慈吗?如果她那时依然保持着随身携带武器,就不会被畸岩将军轻而易举地杀死在院子里了……”
啪、啪、啪。
地牢入口处、幽深到看不见光的远方,清脆的鼓掌声毫无阻碍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老弄臣,你的发言该结束了,再讲下去,小心你的狗命交代在这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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