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可以是死,但就像凤凰涅槃,也许是新生。”女人望着她,眼底亮晶晶的,仿佛是见到了很新奇的事物,“你是他的爱人吗?我想这件事情或许得由你来做。”
“…什么?”
“这是‘废稿’,”女人扬起手中的纸卷,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书写着无数人的名字,“是神明最初创世时留下的、神迹的一部分,我可以利用废稿的原则短暂延长他的寿命直至下一次归元,在此之前,他会一直保持原型,直到归元结束,生死在天。”
“不…不,等等,它到底是什么?!”
顾临渊比谁都要清楚废稿二字是什么意义,她猛然上前一步抓住那卷纸的一角,那上面的文字竟是现代黑体,写着好几个人的生平,一路蔓延到最后一张。
“还剩一页…”她呢喃。
“所以我无法多写他的寿命,事实上,在废稿里他不该这个时候死,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生命使得他提前进入归元,而归元虽然是死亡的必经之路,却也是成神的必要过程…灭世之力,非神非魔;阴阳交互,二者合一;至纯至坚,归元成神。”女人低声道,“延不延长在你,如果没有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还不如就此了断,莫要再挣扎那一月时间…”“延长。”
顾临渊的声音无比坚定。
“延长他的生命,必须、一定…我要他活下来。”
女人的眼底满是可怜与惋惜,她突然攥住女孩的手,垂下的眼睫似乎是在掩饰某种悲哀,“那这样你就踩进她的算计里了呀,孩子。”
“算计又如何,”顾临渊咬牙切齿,女人所说的干扰缚杀生命的东西她心里已经清楚了个大概,她越是明白就越是痛恨、痛恨那个女人利用自己利用这些人为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办事,她恨不得这个世界尽早毁灭了让她能和缚杀赶快回到现代…“一个死人还妄想跟我争活人?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女人的神色沉了沉。
顾临渊原本心底膨胀的愤怒陡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抬头望着已经拿起笔写字的女人,心中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你太累了,”秦温从旁边拥上来,“好好睡吧,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你的好姘头了。”
……
顾临渊苏醒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失而复得,一种愉悦感油然而生,她明白这或许是女人的天赋所致,她高兴不起来。
身下并不是床铺和被单,她伸出手摸过去,却是光滑坚硬的触感,冰冷的温度顺着指尖刺醒了她尚且困意朦胧的神经,猛然低下头去的刹那间,她对上黑蛇莲灰色的眼睛,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瞳孔温和地对准她茫然的脸,他的注视还是如此温柔。
她在黑蛇盘踞的怀中。
“缚杀…”她手忙脚乱地从层层蛇身中爬出来,可还没扒拉几步便又被黑蛇咬住后领给放了回去,小臂宽的蛇信舔着她的脸,黑蛇发出一阵嘶嘶声,那活跃的尾尖甚至在地上拍打出啪啪的响声,“你不能说话了吗?”她捧着庞大的蛇头,拧着眉头,依然心有余悸。
蛇头张了张嘴,可是只能发出些断断续续的嘶嘶声,但好在她的脑海中很快出现了熟悉的声音:“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交流,但应该不会影响到计划…”
在听到他温软嗓音的刹那间,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怎么哭了…我还活着,我不会有事的。”蛇信灵活地舔去她的泪水,黑蛇有些无措的语气实在好笑,顾临渊想狠狠捶他一拳,可是到头来又收了力气,只敢沿着鳞片抚摸着他的身躯,“你昨晚…算了,还活着就好,等夜弼到了我们就赶快研究解药……”
黑蛇的眼睛眨了眨:“夜弼已经在和摄政王一起商议此事了,他是昨天深夜和泷唁、夜戮一起回来的。”
所以说那个救他的人难道是泷唁?本来应该死去的泷唁?!
顾临渊大吃一惊,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自己的惊色,或许正是因为沉灼槐和沉初茶的改变,导致千华宗的权力中心转移,因此白清延失去了杀死泷唁的能力……这就是他们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泷唁带来了很重要的‘废稿’,当初母亲一直和父亲潜心研究的便是这卷纸,它是母亲征伐漠北杀浑沌时发现的神迹之一,而更多关于它的秘密,我们只能慢慢破译……”缚杀徐徐道,“上面的文字是古魔族文字,很难破译,就连我也有很大一部分难以看懂,泷唁也只掌握了最基本的一些——”
顾临渊的眼前浮现出那一片她再熟悉不过的黑体。
“我觉得…”她踟蹰道,“我彳亍。”对于缚杀,她向来不愿意隐瞒,因此面对他不解的目光,她缓缓解释道,“这是我所在的时代的文字,所谓的古魔族文字,很可能是神明偷懒所以直接照搬了我们那里的东西…”
黑蛇的声音也是喜悦的:“那这么说来,如果我潜心研究古魔族文字,就可以看懂临渊那里的东西了,对吗?”
顾临渊又心疼又好笑,只能紧紧搂住一圈蛇身、把头埋进他的身体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笑,身体像筛子一样抖着、抖着,历经前一夜的惊险,如今她已经不敢去奢求那些太好的结局,她只想他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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