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两个姑娘接着唱道:“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
这时,林琅玉猛得将头埋在了贤枢的胸前:“这地儿也没什么好的,咱们走吧!”
见此,贤枢只以为他是被这嘈乱的场景吓着了,于是将他搂的更紧了些,说道:“看吧!让你别来,现在晓得害怕了?”
这时,一位梳着个缠髻、身着一件绣玫瑰扣身衫子的小妇人甩着帕子娇笑着迎了上来:“爷是买酒……还是买花?”
虽说没听过这烟花之地的内行话儿,但那些话本子贤枢可没少看!这虽说没吃过猪肉,却也是见过猪跑的。说来话究竟是何意思?他倒也能够明白个七八分。
于是,只见他摆了摆手,笑道:“不必了。”
说罢,他便搂着林琅玉朝着大门走去。
见此,那小妇人并不恼,只是呆在原地盯了他俩好一会儿。
正当她准备再去招呼其他客人时,一个身着石榴红裙的小妇人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姐姐,那两个客人如何就走了?”
那女子笑道:“多半是哪家的小少爷好奇想进来见见,见过了没什么意趣儿自然就走了。”
“原是这样。”身着石榴红裙的小妇人点了点头,接着笑道,“待他日后大一点儿他便晓得这里意趣儿了!到时候,恐怕赶他走,他还不走呢!”
“不去招呼客人在这里耍贫嘴?”
“对了!我来是赖管家让我告诉您,那个婆子又来了。”那身着石榴红裙的小妇人道。
“嗯!”那头绾缠髻的女子点了点头,“你且去告诉她,只要银子够了什么都好说。若是银子不够,不论如何咱们都不会放人的,进了这地儿就没人管她曾经是不是什么小姐了!这楼里谁曾经不是个良家子?”
“是。”
“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再过来。”
“好,您赶紧的。”
林琅玉几乎是被贤枢半抱着出来的。
一出楼便有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带着些许酒香,闻着比方才那腻腻的胭脂味儿舒服多了。
见林琅玉一张小脸儿煞白,贤枢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不禁嗔怪道:“让你不进去你偏不听!如何?吓到了吧?”
林琅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冲着他扯了扯嘴角。
此刻他脑海里满是方才那两个女子唱的曲儿。
她们如何会唱红楼梦里的曲子?他现如今正身处那书中,书中人如何能够晓得这几首曲子?!
就说《红楼梦》内,贾宝玉听到这几首曲子也是在那太虚幻境听仙子们所奏的,听完他便抛在脑后忘了个干净了,这两个青楼女子又是如何晓得这曲子的?!
要么她们是仙姑?又或者难不成也是穿过来的?
只是,穿过来也就罢了!如何偏偏唱红楼梦的曲子?不说别的,能够将那几首曲子的词完完整整背下来的人应该不多。
难不成好巧不巧的这俩姑娘便是其中两个?那这也实在太巧了些!
若她们是仙姑……那她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警幻仙子让群仙演奏“红楼梦十二曲”是为了警示贾宝玉,那她们来此是为了警示谁?
还能有谁?
林琅玉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不过是个世外之人罢了……
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贤枢如何能不担心?他道:“要不咱们回家去?又或者你想去什么地方逛逛?”
林琅玉摇了摇头,他将贤枢搂的更紧了些,哑着声音道:“回家……我想看我妹妹。”
“好,咱们这就回去。”
正在两人往巷口走去时,突然一众人朝着巷子涌了进来。
贤枢怕林琅玉被人碰着了,忙抱着他往街边儿躲。此刻的他有些烦躁,早知道便多带几个人出来了!
林琅玉将头埋在贤枢的胸前,看着涌进巷子里的人,他们脸上带着兴奋的同情。
没错,兴奋的同情。他们貌似在为什么可惜着,但是眼底的兴奋难以抑制。不过就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之徒罢了!
只见有两个身着襦衫的中年男子在街边唠着嗑儿:
“那头怎么了?”
“哎呦你不知道吧!死人了!”
“死人?!那……那还不报官?!”
“死的是个船上的‘卖花女’,自个儿跳的河,报什么官呢?”
“‘买花女’?”
“是了。据说从前还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只因家里遭了难,被卖到这里来的。想来是气性大,因而跳河自尽了。方才我去看,那脖子上还挂着个金麒麟!”
“唉……真是可惜了……”
闻言,林琅玉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紧接着“哇——”的从嘴里呕出了一口血来!
“琅玉!!”见此贤枢立马乱了阵脚,“琅玉你怎么了?!”
林琅玉呆愣愣的看着他,只见贤枢急得一头汗:“小玉儿你可别吓我……”
“呦!这位小公子是怎么了?”见此,有人问道。
“怕不是什么隐疾犯了?得赶紧送去医馆才行啊!可耽误不得!”
贤枢被他吓得有些懵,一时间忘了反应,呆呆的望着他。
两滴清泪自林琅玉颊边滑过,被风吹得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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