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肖潼按不住,在哄他入睡时,轻声道:“或许我把你放在小筏子上推到海里,就是想让你回家。你或许有更该去的地方。”
这小白鲸却紧紧抱住她的手臂,憋红了脸:“我不要回去,不要赶我走。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肖潼半晌道:“可我不会航海了。我只想回到——母国。很遥远的国家。”
她无法再在甲板上看夕阳与海鸥,她更不能回到她和丈夫相遇的家乡。
小白鲸却很高兴,晃着脚:“好呀好呀!我想去好多地方!我想去东方!”
肖潼想了许久,带他坐上了回中国的汽船。她分不清,但也分得清,她总把他当小孩宠爱着,却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儿子”。他似乎以为她与孩子之间都互称姓名,也兴奋的叫她的名字,偶尔故作正经的叫她“戈夫人”。
在长长的航行途中,她没有去过甲板,只窝在房间里读书。
小白鲸一直陪着她。
直到她在送餐的单子上签字时,他凑上前去也问:“肖潼,我的名字要怎么写呀?”
他只知道“戈战”的读音。
肖潼写下一个“戈”字之后,望着他蓝绿色的湛澈瞳孔,半晌写下一个“湛”字。
她说:“你叫戈湛。你喜欢吗?”
他一开始只是皱着眉头,觉得汉字难写,直到肖潼在房间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一沓沓信纸,全是他用画画似的笔法。
一遍又一遍临摹着“戈湛”两个字。
第33章 结社
多年前, 肖潼和戈湛先到了番禺,后来又居住过凯里、潮州、昆明等等。
最后戈湛选择了浙江。
他喜欢熙熙攘攘的商人与浙江的海。
肖潼做起了翻译家的工作。但孤儿寡母的,活得很不容易, 戈湛落户也不易,而浙江也是仙府大省, 对于妖魔的排查愈发严苛。
戈湛几乎从未在她面前现出原形;他甚至还在配合着时间一年年长大。
肖潼有时候几乎都要忘了他是个小白鲸。
而小白鲸戈湛有一次差点被修士所伤, 肖潼连官司都不敢打, 她才生出了自己要强大,要做官的心。
肖潼说到了这里,俞星城忍不住问道:“那他知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么?戈湛知道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儿子么?
肖潼摇头:“我不知道……这就像是个无法触碰的问题。我不想戳破, 显然他……更不想。但我心里知道, 我的战儿早就死了。”
俞星城将目光投向石槽里奄奄一息的小白鲸:“……他很喜欢人类的生活啊。我感觉,他想竭尽全力维持现状。”
肖潼却道:“但这是不对的。我有点明白了。他就是完全不再扮演我的孩子,我也可以接受。我对他是有亲情的。而他常年服用那种让他保持化形的草药, 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或许是时候,说开这件事了。”
肖潼说着, 就走去帮助鳄姐, 鳄姐需要给一些草药去籽,肖潼坐在了一群小妖里, 也挽着袖子推着研磨帮上了忙。
铃眉挠挠头,有点纠结, 有点尴尬,只好收起刀去巡逻。被几个充满敌意的小猫妖小狐妖虎视眈眈的盯着。
俞星城走去石槽附近瞧了一眼。
小白鲸还昏迷着。
鳄姐要救治的妖太多了, 她没法一直在戈湛旁边看着, 主要是翠鸟青腰在看护。
胖虎走过来,一步步踩得地板乱震,道:“你不好奇炽寰上君去了哪里?”
俞星城转过脸来:“他被抓了吧。听说是国师。”
胖虎说起国师, 恨得咬了咬牙:“国师不会放过炽寰上君的。”
俞星城:“我听说,炽寰是被国师挖了灵核,剿了法器。炽寰以前是妖皇?那国师竟然能这样伤他?”
胖虎又泄气:“毕竟是国师。国师是国之重器啊。我们这群,都是崇奉十一年,京城震动时逃出来的。”
俞星城一听,有些好奇。小燕王也谈及过崇奉十一年。
胖虎看她一脸求知,这事儿本也就是妖魔界内传奇,他乐意说道:“其实我们被国师抓进镇妖塔里的年份都很不一。鳄姐早,她是天启皇帝朱由校时期被捉进去的。那时候的国师是魏亥央,专权无度,闹下“乙丑诏狱”这样的丑闻后,为表自身身为仙官之首的贤名,疯狂抓捕普通的妖族,都说他们入了魔。镇妖塔也是那时候魏亥央修建的。”
俞星城一愣。
朱由校?那不应该是魏忠贤专权么?
怎么这个时代,却冒出来个国师,还成了国师专权?
胖虎:“反正鳄姐是那时候被抓进去的,我比她晚一百来年,炽寰最晚,他是现任国师上台前后,才被捉的。”
俞星城:“现任国师叫什么?可是怯昧?”
胖虎拧眉:“不知道,国师不以名字行走世间,历任国师都不留名,他们是一个整体。更何况如今的国师年轻,好像任职才几十年。我们这种百年前就被镇压的妖,都没跟他打过照面。”
俞星城:“那炽寰为何会被他所抓?”
胖虎:“……因为炽寰想要修炼成真龙。这是触犯了朝廷的底线啊。炽寰成妖不知道几千年,又当了上百年的妖皇。可被国师抓走才二三十年,就立马人走茶凉改了风景,现在年轻小妖都瞧不上他了。不过我们愿意听他的,是因为他伤了国师,拼死将我们放出去了。我们当时在镇妖塔内,也能感觉到镇压的仙力大为减弱,过没多久,炽寰就劈开了镇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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