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腿下部已经几乎完全弯折,她眼前发白,紧紧咬着布团,伸手确认自己胫骨已断,立刻将磨刀石化成小匕首,就像是对待别人的肢体一样,手顶着刀背,将刀尖扎入皮肉,切断扔连接的肌肉!
幸而之前右脚自愈时带来的剧痛,让她对痛已经不敏感了,俞星城看到自己惨白的双手疯狂颤抖,雨水敲打在手背上,她却紧紧握着刀柄,盯住了自己的左腿。
在连接的皮肉被她迅速斩断后,俞星城几乎已经抓不住匕首,磨刀石脱手掉在了地上,她深吸一口气,鲜血疯涌,但自愈的能力也比之前更快了,断面很快就结痂长肉,她快速解开绑腿的腰带,两只胳膊撑着地,拖着自己的身体朝炽寰的方向爬去。
如果说她自己几乎没了血色,那炽寰面色都已经灰暗下去。
俞星城已经不能等自己双脚长好了,她爬出去一段,努力撑起身体,手指探向炽寰那无力垂下来的手,尝试了两三次,她颤抖的指尖才抓住炽寰冰冷的手指。她咬牙扣住他的手,将炽寰从上层拖下来,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从上层的石板上滚落下来,撞在俞星城怀里。
她这时才发现,他另一只手已经不在了,断臂出只有灼伤的痕迹,显然是为了完成计划,用手抓住赤蛟的白玉剑时,手臂被焚毁了。
身上更是凄惨的不像样子。
俞星城伸出手去探。
他没有心跳。
她一瞬间脑袋已经懵了。
她再次确认。
的确……没有心跳。
……所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就算是能重伤或者杀了赤蛟,可如果炽寰为此死了,那这还有什么意义啊。
她确实自私的。别人觉得什么杀了赤蛟能救百姓,或许炽寰的牺牲也算是值得的,在她心里没有这种狗屁他妈的值得和牺牲!
像铃眉说的那样。她的伞很小,只要容下几个人就好。
炽寰这个坏事小屁孩,不由分说的、嬉皮笑脸的挤进伞下,胡作非为的抓住她握伞的手,在她嫌弃的眼神下,就这么傍着不走了。
那些伞外的芸芸众生,她确实不在乎。因为她没有在乎的能力,也没有在乎的责任,天降大任爱找谁找谁,别找她一个普通人!
又不是她毁了苏州城,又不是她引来的妖群,凭什么要她伞下小屁孩的命去换!
凭什么——
俞星城一只手紧紧贴着炽寰的心脏,一只手环抱着他,低头望着,竟感觉到脸颊鼻尖一阵温热。
在那滚烫的盐水汇聚在她鼻尖,几乎要落下的时候,她伸出手,狠狠的擦了一把鼻子,咬牙跪起来,那还没长好的双脚蹭在碎石地面上生疼。
她一只手抱着炽寰,一只手拂开地上的石子灰尘,将那已经破的不行的花织毯铺在他身下。
但那织毯中显然已经没有了灵力,炽寰平躺在地上歪过头去,比什么时候显得都乖都安静。
她跪直身子,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交叠在他胸骨下半部,伸直手肘,开始一边默数,一边用力按压下去。
最起码一分钟按压百次左右。
没有钟表时间,她凭借身体本能默数着,一次次将手狠狠压按下去。压至他胸口凹下去近两寸才抬手。她知道这样的按压频率,大多需要多人急救来实现,就以一人的体力,或许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但俞星城已经没有多想了,除了数次数,尽量让自己不会因为疲惫而降低频率。她掌根一直没离开炽寰的身体,将自己体内仅剩的灵力送入他体内。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对着一具尸体急救。
但至少他没有化成小蛇的形态,或许说明还有救。
至少她还可以尽人事,先尽到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一切,相信天命还远远不会来。
俞星城不知道自己按压了多久,她两只手都已经发麻,胳膊肘几乎都因为过于用力绷紧而弯不动,却忽然在按压到深处时,感受到他心脏一阵疯狂的不规律的跳动——
心室颤动。
这既可能是死亡前的致命性心律失常,也可能是她救回炽寰的前兆!
俞星城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飞转。
她先伸手,在心前区立即锤击几下,而后伸出自己两只手。
非同步的直流电所进行的电除颤,对她来说是她能做到的最好办法。
尽量快,脉冲高压,最好在两百焦耳左右。
俞星城两只手掌缓缓带起电光,她伸手快速将两手触碰炽寰胸口,他身体猛地颤抖一下,却没有恢复意识,俞星城咬牙要自己不要急。
不能急。
她必须冷静,必须恪守这些最基本的急救办法。这点知识是她此刻仅有的,这些办法是她唯一能与死神拉锯的办法!
她的眼睛不能流出模糊视线的泪水,她的大脑不能思考那些打断计数的杂念。
她立刻开始了第二次除颤。第三次除颤。
而后是再一百次的心肺复苏按压。
她脑子里几乎已经无法判断周围的环境,亦或是外头的风声雨声。只有数字,时间,他的心跳。
就在俞星城重复除颤和按压几乎到了绝望的时候,她带电的双掌碰到炽寰的一刹那,他忽然嘶哑着猛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剧烈咳嗽颤抖起来。
俞星城连忙扶住他脖颈,嘴唇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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