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额头脸颊上还有几道新鲜血痂,显然是他去北京时留下的。
是他路上或者在北京时,被什么人追杀了吗?
小燕王对门客挥了挥手让他们下车,而后又对末兰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末兰竟拿了套花色鲜艳的衣裙和鞋袜上来。
俞星城只裹上了外裙,穿上鞋袜,轻声道:“毕竟是未嫁女子,在外梳洗更衣不合适,我便这么稍微穿一穿,若是小燕王与我有大段的话要讲,不如等我回去歇息收拾之后,再来赴会。”
小燕王听出她言语中的拒绝之意,笑了笑,竟难得单刀直入:“皇上同意出兵倭国了。三军同行,一支从兀烈河卫去虾夷。”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着,俞星城扫了一眼,其实就是从库页岛袭击北海道。
因为之前大明与沙俄瓜分了后金与准噶尔部,大明的版图有所扩张,这部分本来在黑龙江西北部的地区,如今是大明掌控。
“两支从松江府、上海县一带出发。一支从京丹后上岸,直袭京都。一支上岸琉球岛,帮助琉球国王夺回母国领土。”小燕王在地图上敲了敲。
俞星城兴趣寥寥,似乎也不太希望他在她面前提出什么作战计划。
小燕王撑着桌子,直言:“你想不想去。”
俞星城抬眼,直言:“不去。我一不是仙官,二不是将领,您让我去做什么呢。”
小燕王:“朝野中想要站稳,一是靠人脉家族,二是靠军功与不可取代。你要是想往上走,要不靠婚姻嫁接前者,要不靠拼命得到后者。前者看着容易却容易受人摆布,而后者极其欠缺机会。”
小燕王不愧是人精,他揣测准了俞星城的性格和心态。
她从传统家庭打破枷锁出来的,一是,不会想要再轻易成为夫权附属;二是,不出人头地获得权力就不能安心。
要不是经历这么一回死去活来,她倒是真有些心动了。
但另一面,裘百湖突兀地说起来什么小燕王和太子为了是否出兵倭国一事,在宫里闹起来,再加上最后那句话,其实也是在明示了。
小燕王深陷皇权争斗,最起码如今已有派别之分,俞星城如果以一个不足轻重的身份卷入派系与皇权斗争,不但不能乘着两边争斗的风而起,甚至可能会被人利用。
而如果能走在这条不偏不倚的道路上,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选择权力,也会有更好的价码等着她。
以俞星城的嗅觉,她觉得在如今暗潮涌动,或即将面临社会转型的大明朝,这小燕王与太子的派系之争,绝对不会只是两个皇子背后的家族与权力洗牌。
从豪绅支持的白莲教,被地方集团当做攻击点的阁老之位,还有万国会馆这给皇帝使绊子的建材。
太子和小燕王的争斗,或许是背后阶层洗牌的表象。
她都能从火车上听闻什么拿破仑下台,法国王朝复辟的旧传闻,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了法国大革命展开的时期,谁又能确定在鲸鹏与汽船的蒸汽环绕的大明朝,是不是也陷入了某种角力。
而且小燕王与她说话的时候,尚夕擎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般。
俞星城抬眼,忽然道:“皇上派了多少兵。”
小燕王:“我以为你不会想知道这么多细节。”
俞星城:“你都已经跟我讲了那么多,不上不下的也不合适。要讲就干脆讲的仔细一点吧。”
小燕王抱臂看着她,忽然又挤着坐过来,笑道:“姐姐感兴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小燕王敲着地图上苏州的位置:“姐姐知道为何两军都从松江府与上海县出发?哈,因为顺天府哪有那么多水兵,要说天兵、水兵、鹏员最多的,那肯定是南直隶一代啊。估计就要把南直隶五大兵备道、浙江六大兵备道中抽出大量兵力,组军前往倭国出战。不过到时候南直隶与浙江一带,怕是卫所与兵备道兵力空缺,就需要从北地补兵过来。”
俞星城一愣:“这意思是说……”
皇上要对南直隶附近的驻军兵力大洗牌了。谁都知道皇帝数朝来对江南的控制力都不强,兵备道中的驻军更多是父死子继的军户,和当地势力勾结严重,就算是京官下派也常常使唤不动。
当今崇奉皇上是出了名的胡作非为,不按常理出牌。这突然把南直隶附近的驻军集结成临时兵营派出去作战,一边用北地调来的兵补入南直隶各卫所。
这一招,看似没规矩,却也好使。
也说明皇帝是下决心要把南直隶抓的死死的了。
小燕王的话更是证实了她的想法:“皇上还说,半年前有雷劈了南京皇宫的社稷坛,就有传言说南京皇宫没有他真龙天子坐镇,便容易有祸患滋生,这雷也是暗示皇上不能只顾北地,而不顾江南百姓生计。正好他生了腿疾,受不了风雪和寒冬,或许要来应天府的皇宫住上一阵子。”
这可不是南巡,而是皇帝要不顾祖宗法制,不顾规矩传统,南下住一阵子。
俞星城之前一不小心劈的那下,竟然成了皇帝南下的说辞之一。
这出其不意,毫无规矩的做事方式,不愧是能一个人带兵出去迎敌作战,吓得群臣扑在泥地里磕头,都丝毫不理不看的那位“昏君”。
俞星城点头:“这些兵备道临时集合出来的兵力,攻打倭国中心,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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