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不会说国师放走黑蛟的事儿。
只好敲了敲桌子道:“这黑赤二蛟,传闻便是汉书与述异记中提及的楚国大蛇。后来二蛟矛盾,赤蛟被黑蛟所驱,宋初,黑蛟成了中原妖皇,也曾跟朝廷相安无事过一些日子。熹宗后,缉仙厂与诛祟厂一直受命捉妖,人与妖矛盾大起,最早各方就是想抓黑蛟。但黑蛟毕竟是当时妖皇,南北两厂都没法动手,赤蛟告密朝廷,黑蛟逃窜后报复赤蛟,所以才有了赤蛟东逃倭国两百余年,把倭国变成妖国一事。”
裘百湖说的很快:“所以很多人都怀疑赤蛟返回大明,就是为了找黑蛟报仇。国师放出黑蛟来对战赤蛟,也是情理之中。”
俞星城微笑的感谢裘老狗的发言,转头道:“若说我结识虎妖,我确实承认,但若说我与赤蛟有干系,我今年过了年才十七,赤蛟逃至倭国都两百年了,就算是我太爷爷也未必能见过它。诸位大人或许是因倭妖一事的损失着急了,可也没有往一个小小女官身上推的道理。”
她承认虎妖,否认赤蛟,却把炽寰跳了过去。
避重就轻,是当面辩驳的一大要点。
俞星城:“我与这虎妖的结识,很简单,他是个厨子,去特行卫所开设的隆记菜店买菜,街市上见过,说过几句话。我察觉到他是妖,但我这人从来待人待妖都是一样,尝过虎妖的手艺,就算个食友罢。他偶尔也来找我帮忙。”
众多官员显然早不知道特行卫了,面面相觑。
裘百湖开始吐了槟榔给自己点烟,嘴就不能闲着:“就是特系散仙的部门,苏州的特行卫应该是南厂直属。我记得去年还来这儿讨过债,你们一年都没给人发月俸了。”
那南厂百户连忙想要去翻手头的资料,但特行卫他都没听说过,哪里能找得到。
俞星城起身,缓步向前:“要是说我结识虎妖是罪,岂不是知道他是妖的许多仙官都有罪了。更何况,在我结识这些妖期间,苏州附近可曾发生过一起妖伤人的事件?而我结识了一个妖,此妖既未做过坏事,甚至在倭妖入侵时保护百姓,保护万国会馆,大人却要来治我的罪吗?!这一场倭妖袭击的骚乱里,有多少应该在位的官员闭门不出,有多少应该奋战的仙官选择了退缩?!而在事后的问责上,你却揪了这一件小事来问我吗!”
那南厂百户被她一句怒喝,憋得脸都涨红了,他死倔的低头翻资料:“肯定会有的!这么几个月,苏州没有这种案子,我不信!”
苏州知事眼见着责任都要到他们头上,喊了一句:“没有!至少苏州府衙没有接到这样的案子!苏州的巡逻做的不知道要有多好!绝没有妖伤人的案子!”
铃眉也喊道:“万国七司慎刑司也没有!”
南厂百户不死心,还在翻:“不可能——”
俞星城看不惯他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提裙走过去,拿起他桌子上的抚尺,重重拍下,惊堂声响彻,堂内寂静一片。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直指:“应天府的城内就没有一只藏匿的妖么?南厂诛妖这么多年,就从未有过与妖类有来往的事情吗?你今日要是只因为攻讦同僚、政见不和,便将此事上升至入刑的地步,最终吃亏的反而是这些年所谓‘诛妖’有功的南厂!按照这条标准,明日别人就能把多少南厂仙官送去入刑,您比我更清楚!”
南厂百户抬起头,一下子懵了。
此女的意思是说,南厂这些年如何“诛妖”的,她心里清楚,甚至北厂也心里一清二楚。
南厂必定和妖族有过各类协约与商议,一旦她因为与妖接触而入刑,那下一个死的更惨的,必定是南厂里与妖类有接触的高官!这就是给北厂送把柄了啊!
裘百湖看那仙官被俞星城几句话吓得鬓角冒汗,笑了笑。
南厂百户斜过眼去,看裘百湖咧嘴笑,却是脊梁一麻,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
完蛋!
眼前这位南厂百户,能坐在这儿跟裘百湖对喷几天,也是南厂里出了名的老鹅,叼上人就不撒口,一薅一嘴毛。他强自镇定,道:“你的辩解可没提到黑蛟,那曾经的妖皇黑蛟呢?与你有不少干系吧!”
俞星城:“我以为捉拿黑蛟是北厂的事儿,您倒是替北厂来问我了。恰好裘大人能回答你的问题。”
裘百湖:……又是我?!
这小丫头就是一直想借他的嘴来说话!
裘百湖能怎么说,他只能说:“……她跟黑蛟能有联系的事儿,只有最早黑蛟在池州被抓时,她是黑蛟掠走的人质。但之后,在应天府的时候,我与俞姑娘地面上诛杀白莲教,而后她随我去了巡按府,房巡按那时候也见过她。”
后排坐着纯粹过来当公证工具人的房巡按,早在这听了几天南厂北厂对骂,听到眼神呆滞了,这会儿听到裘百湖点名,他连忙回过神来,点头道:“我记得俞大人。她的能耐确实与电有关,不过当时看来确实不像是能引雷的样子。”
俞星城对着那腮帮子如水豆腐的房巡按一笑。
房巡按也对笑靥如花的俞星城,抬头傻笑。
南厂百户昂头道:“可数人都瞧见了你再那黑蛟掌心之中,朝他放雷!许多仙官可都看到了。”
这真是越扯越歪了。
这南厂百户为了反驳她,又不肯服输,就开始掐着其他细节不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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