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往前走走吧。或许我们很快就能碰到他们了。”
长桥像是走不到头,俞星城总感觉脚下的鹅卵石也在折磨她的步伐,除了几个体系仙官还如履平地,大部分脸上都已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人群中显得最轻松的就是雪莱和拜伦二人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诗人的天性,到哪儿都像是春游,雪莱对圣经典籍如数家珍,经常驻足和拜伦讨论起某些雕像表现的故事,俩人还时不时停在雕像前,拜伦竟然还在学圣母的表情。
俞星城不得不承认,队伍中的低气压,似乎也因为这二人稍稍有些缓解。
走了约有几炷香时间,这长桥终于到头了,桥尽头处似乎伫立了好多座镶嵌铁刺的挡板,似乎想要阻止罗马城中的人离开。他们走近了,才发现两米多的挡板背后,竟然是成片的尸体,如山坡一般,斜堆在挡板后……
一切都证明了,血兽爆发过程中的惨烈事件,如今那些尸体大部分都已经被海风吹干,但俞星城他们还是无法做到跨越尸山进入罗马城,亚瑟眼见的发现旁边石质栏杆处,被人清理了出来,他先走一步,跳上栏杆,从窄窄的栏杆处走过去。俞星城与其他人也连忙跟上,踩在十来公分宽的栏杆上,从长桥两侧通过。
俞星城紧跟在亚瑟后,栏杆上仍然有许多具尸体挂着,他们不得不跨过去。
在这个安静的只能听到海风声的长桥上,俞星城忽然听到了一阵闷闷的哼歌声,从尸山上传来——
什么时候有人在那儿的!
她一瞬间惊得差点身子一歪,从栏杆上摔下去,坠下海峡,亚瑟连忙扶住了她。
诸多仙官都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都精神紧绷到了极限,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他们先看到的是一点灯光。
一个穿着长皮衣的人,手持油灯,似乎在尸山中刨挖什么,他站直身体,戴着脏兮兮的白色波浪假发和鸟嘴面具,长皮衣内的马甲上,塞满了项链怀表胸章,都是打扫尸山的战利品。他拎着一个尖锐的长钩子,似乎用来扎入尸体并拖拽翻开,长皮衣上满是血与油,在油灯下有种令人作呕的光泽。
他嗓音沙哑,似乎用意大利语咒骂着什么。
俞星城走在栏杆上一直屏息,被鸟嘴人吓到才忍不住吸了口气,顿时感受到了这片尸山的滔天恶臭,眼前一黑。鸟嘴人转头看向他们,说了几句话,看他们听不懂,才又换成了英语:“哦,又来了一拨想要趁乱大赚一笔的人?可惜你们来晚了,有一队英国人,早在昨日就进入了罗马城,还有一些孤零零的朝圣者更早之前就来到了——嗯?你们的面孔,你们是印第安人?波斯人?”
鸟嘴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文化,也从没见过黄种人,但他猜测了一阵子,也不在意,道:“哦,这城里的死的东西属于我,活的东西属于未见教的猎人,你们要真想大赚一笔,就该去内城,哪怕从七苦圣母的光环上掰下一颗钻石星,你们也来值了。”
俞星城屏住呼吸,开口道:“你是罗马的市民?”
油灯乱晃,鸟嘴人很熟练的踩在尸体上,朝他们走过来几步,他听到俞星城的问话,用钩子撑着尸体笑弯了腰:“本人不过是罗马最低劣的贱民,下水道里的老鼠罢了。我只不过是趁着这点果实还没烂在地里之前,将高贵的市民们的财产收拢到一起罢了。”
他笑声本就嘶哑,又因为闷在鸟嘴面具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在他们以为死寂的城中,这样一个人就说说笑笑,站在尸山上。
俞星城皱眉:“未见教的猎人?未见教不是早就消失上千年了吗?”
鸟嘴人将脏兮兮的假发摘下来,当做帽子一样盖在胸口对他们行礼,也露出了他油腻短发的头顶,鸟嘴人笑道:“谁知道呢。但小心哦,他们在外城猎杀一切活物。嘻嘻,但他们不会进入教堂内城,嘻嘻嘻,所以他们永远找不到我这样的下水道老鼠。”
俞星城一瞬都怀疑这个鸟嘴人,也是个感染血兽病的凡人,因此陷入了癫狂。
从进入密港开始,一切看到的事情都无法用常理来思考。她又问道:“那如何进入内城?”
鸟嘴人笑的更大声了:“嘿嘿,只要能升天就可以。祈祷吧,等待上帝吧,或者是像普罗米修斯一样攀爬内城的高墙哈哈哈!”
他说着,竟转过身去,朝尸山深处走去,喃喃自语哼歌,不再理会他们。
裘百湖:“神神叨叨!不过至少我们知道,这城里有活人,还有共济会。不用理他,我们走吧。”
俞星城点点头,小心的踩着栏杆,就像是走在装满尸体大海碗的碗沿上。
那鸟嘴人沙哑的歌声又传来了,曲调像是某种甜美的童谣:
“狗咬狗的世界,为了骨头,当街杀戮。”他唱着。
“哦幸好上帝从不低头,从不多管闲事。”
俞星城他们穿过了尸山,终于看到了罗马外城的街道,这里就像是一个多维度的伦敦,石头建筑从十几米深的沟渠一直修建到地上五层,从任何一个缝隙往下望去,都能看到无尽的门窗道路在地面下纵横,到处都是错综复杂的楼梯和廊桥。
昏暗,肮脏,因雨水或血水而湿滑的地面上,映射着一点点月光。
歌声依旧:“或许上帝早已死亡,埋在了脚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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