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李青知道自己真正的灭门仇人竟然藏在菩提寺逍遥法外,大受打击之下,招供了恻隐善堂明为救济孤儿,实则豢养杀手的事实,朝廷军队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恻隐善堂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
景和帝既然知道了有人假借善堂之名暗中图谋不轨,哪里这样轻易放过,也使人将全国有名的善堂全都排查过一遍,也曾查过这胡博达。
可是胡博达和一般善人不同。多数善人做善事,不过是冬日搭棚施几日粥 ,其他时日为图便利,将银钱或是捐给善堂,或是捐给庙宇道观,让善堂或者僧道布施出去,便权当自己行了善了。这胡善人行善却向来亲力亲为,宁愿自家府上上下忙得脚步沾地,也不曾捐赠银钱图省事。也是因此,胡博达和任何善堂都没有瓜葛,五年前也没查出蹊跷处。
可是仅仅如此,也不能完全排除胡善人的嫌疑,之所以五年前朝廷认为胡善人不会和逆贼有关,是因为胡家发达百余年,子孙众多,家世清白,富足有余,号召力不足,往上查三代都不像生得出反骨的人家,因而当年才否定了胡家的嫌疑。
贾代善看完卷宗,摇头道:“仅凭几个杀手的口供,不足以定胡博达的罪。”
卢世安道:“谁说不是呢,别说国公爷这么说,我们袁大人也是如此认为。只是这胡家百年乡绅,除了生意做得大之外,也没出过了不得的人物,就是这杀手要污蔑他,为何污蔑这样一个明显不可能生了反骨之人?且这些杀手个个对胡家了如指掌,若是胡博达当真和这些杀手没有瓜葛,为何又对胡家如此了解?”
贾代善皱眉道:“卢大人说杀手们对胡家了如指掌?”
卢世安点都道:“确然如此,五年前,国公爷曾经破获菩提寺一案。当时捉回来的不少僧侣杀手身着软甲。这次护龙卫捉回来的杀手,身上穿的软甲和五年前的那些软甲大同小异,因此,皇上和袁大人都觉得这次护龙卫捉住的杀手和五年前菩提寺的旧案有关。
国公爷当还记得菩提寺一案之后,皇上曾派人查过各省大善堂,也曾查到胡博达府上。今日这些杀手吐口供时,所说的胡家状况和五年前所查的全然对上了,若是他们临时起意污蔑胡博达,断然是不至于对胡家了解至此的。袁大人也将这些人犯的口供掰开揉碎,翻来覆去颠三倒四问过,但他们无一说错,可见他们对胡家是确然很熟。”
贾代善知道袁章能做到刑部尚书,审人自是有一番本事,既然是他亲自审问的,这卷宗上的结论,应该是可信的,于是贾代善点了点头,问:“皇上已经派人去北直隶了吗?”
卢世安摇了摇头道:“关于皇上的安排,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下官只是来负责送卷宗。”
贾代善点了点头道:“谢过卢大人亲自跑一趟。”
卢世安笑言职责所在,国公爷不必客气,便起身告辞了。
卢世安走后,贾代善也换了衣裳入宫,景和帝见贾代善脸色好了许多,笑道:“破军今日脸色好多了,这几日可曾歇够了?”
贾代善笑道:“微臣谢过皇上关心,为皇上分忧,是微臣本分,并不劳累。”
景和帝屏退了宫人,才问:“破军此来,所为何事?”
贾代善道:“今日卢大人到我府上送卷宗,微臣已经看过了。微臣此来,是有一句话想请教皇上,是否已经派人去北直隶抓胡博达?”
景和帝笑道:“人犯一招供,江大虎就飞鸽传讯传出去了,直接由破晓在北直隶的人行动,省得京城派人过去,舟车劳顿,又叫人逃了。”
贾代善听了,一面摇头,一面对景和帝使个眼色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须得马上派人前去将胡博达捉拿归案。”
景和帝和贾代善配合多年,只略一思忖就明白贾代善的意思,点头道:“破军此言极是,依破军看来,谁去北直隶比较合适?”
贾代善道:“微臣举荐京营校尉王子腾。”
景和帝听了,点头道:“破军举荐的人,总是不会错的,就是如此安排。”于是叫戴权进来,命其即刻去传口谕。
贾代善一直认为王子腾是日后新帝的人,这次派王子腾大张旗鼓的去北直隶,有自己的用意。左右王子腾的速度快不过鸽子,等王子腾到青山县的时候,破晓的人应该已经拿下胡博达了,胡博达是否和这些杀手有关,抓回来便知。王子腾此行,对捉拿胡博达的行动毫无影响。
而建议景和帝明面儿上大张旗鼓的派一队人马去北直隶,是因为贾代善怀疑景和帝身边有对方的人。且不说五年前菩提寺一案,对方能得到消息先一步将恻隐善堂和悦来牙行烧干净;就是前几日金水街的事也十分蹊跷。
那日景和帝突然宣贾代善傍晚入宫,贾代善得贾琏提醒知道景和帝是为了通灵宝玉的事要问自己的话。当时贾琏想明白的事,贾代善在路上也想明白了,早猜到会有人会趁自己入宫去昌和玉器铺灭口,只是皇上口谕宣自己,自己不敢抗旨不尊,所以贾代善虽然满心焦急,还是快步进了上书房。
景和帝照例免了贾代善的礼,贾代善根本没有跟景和帝细细解释通灵宝玉的事,直接将一钱袋通灵宝玉倒在景和帝书案上,直陈贾家被人陷害,背后小人有可能借自己入宫这段时间去灭知情人的口,向景和帝用项上人头担保自己先对通灵宝玉的事会有合理的解释,请景和帝准许自己先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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