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属下以为,柳苹从京城出发开始,就在日夜兼程的赶路,才赶得急在朝廷守军弹尽粮绝的时候偷袭卫所,抢了粮食。这也就是说,柳苹从京城启程的时候,就知道西海沿子起了战事!”
“这不可能!”西海王道。但是略一想,西海王知道从时间上来说,谭肃所言极是。“谭先生的言下之意,朝廷军有可能马上就到白河坝了。”
谭肃严肃的点了点头。西海王沉吟了一下,起身道:“本王去账外看看。”
西海王扫了一眼自己麾下的营帐,营帐间摆着巨大的冲车和云梯,看着这些,西海王只觉白河坝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朝廷大军就要断粮了,此次自己已经派人守住了密道。就算朝廷军派人从密道偷袭卫所,也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没有援军,小小白河坝必然失手。这个时候,谭肃为何会乱自己的军心?
再说,谭肃方才的话十分有理,柳苹确然从京城启程的时候就知道西海沿子会起战事,所以才能那么快赶来。但是他是如何知道的?就算南安王部下有人忠于朝廷,告了密。但是南安王联系自己,约定开战的时候,离贾敬离开卫所已经足一月,半月之内,便是飞鸽传讯,也难以保证军情准确传入京城。柳苹决计不可能一出京,就知道西海沿子会起战事。
唯一的可能,南安王还没联系自己的时候,柳苹就知道了西海沿子会起战事。那么能告诉柳苹早做准备的人,同时也是撺掇南安王联络自己的人,这个人同时能够劝说自己接受南安王的建议,这个人谁?
西海王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叫来自己的亲信,将谭肃捉拿起来。谭肃再怎么和朝廷有仇,也是汉人,西海王一旦怀疑自己身边有细作,第一个怀疑的依旧是谭肃。
西海王自从疑心的谭肃,反而觉得谭肃之所以建议自己撤兵,是因为朝廷援军到不了。谭肃为了替汉人保住白河坝,才说了那些会暴露自己的话,因此,西海王决定依旧按原定计划攻城。
两日后,朝廷守军再次断粮。为了保险起见,西海王并未下令发起攻城。上次朝廷军虽然断粮,然则还有几分力气和悍勇,白河坝非但没用攻打下来,西海大军还损失惨重。西海王吃一堑长一智,决定再饿朝廷军几日,再一举将白河坝拿下。
就在这日,皇长孙带着大军赶到白河坝,朝廷军为之精神大震。次日,经营节度使带着两万大军从北线包抄,反打了西海军一个措手不及。
西海大军作战勇猛,但是朝廷援军的到来实在出乎西海大军预料,虽然西海王带人奋力反抗,也损失了近万兵力,西海大军回撤白河城。至此,战局扭转,成了朝廷军誓要夺回白河城,西海军则闭城不出。
皇长孙带着兵符,可以沿途调兵,皇长孙出玉门关不久,陕西总督、甘肃总督也带兵增援而来。西海军渐渐不支,西海王一怒之下,将谭肃捆起来吊在白河城城门上方道:“此人是你们的细作,为你们汉人立下不少功劳,你们连他性命也不要,不怕寒了汉人将士的心吗?”
谭肃为一己之私卖国数十年,到底没有落得好下场。
第71章
朝廷这边只有施良识得谭肃。当年常安王战败的时候,施良还是个少年,后来谭肃逃了,施良从通缉令上见过此人。此刻过去近三十年了,施良乍一眼也没认出被挂在白河城上的人是谁。
施良也不知道朝廷在西海国是否有自己不知道的细作,回头瞧皇长孙。皇长孙也一头雾水,略一思忖道:“怕是西海国人也学会使诈了。”
施良听了,心中有数,并不理会西海王派人喊话,依旧指挥众将士列阵攻城。
谭肃自从被捉拿,早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被吊在城墙上,流箭飞矢不长眼睛,只怕朝廷军一旦发起攻城,自己顷刻就会被打成了筛子。谭肃越想越怕,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白河城城墙本就比白河坝高,西域风沙大,这一尿,竟当真是迎风而撒,那样子既恶心又可笑。谭肃在城墙上哇哇大叫,大声喊冤,又是求饶。他这一通乱喊,倒叫施良听明白了此人就是谭肃。
施良哈哈大笑道:“谭肃,当年你投递叛国,戕害同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不等谭肃回答,施良又气沉丹田,对朝廷将士道:“将士们,这人就是当年常安王军师的儿子,投靠西海国已久。卖国贼的下场,大家也看见了。谭肃认贼作父小三十年,临了临了,依旧是被西海鞑子亲手吊在了城墙上。咱们入伍一日,便当外御强敌,内惩国贼,保家卫国!”
说着,施良取过一支箭,挽了强弓道:“皇上有令,国贼谭肃人人得而诛之!”说完,一箭放出,正中谭肃眉心。
谭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愣愣的瞧着前方。
这里是白河城的东门,出了东门,一路往东,便是广袤的中原。那里有富庶的土地,有宽敞的学堂,有博学的先生,也是谭肃真正的家乡。谭肃恨朝廷,他的父亲死在了朝廷手上,但是无数个午夜梦回,谭肃都回想起常安王起兵前,自己简单的求学生涯和那些少年的同窗。可是,终究是回不去了。
见施良毫不犹豫的射杀了谭肃,西海王亦是一愣。自己因谭肃劝自己撤兵而起疑,但一切都叫谭肃说对了,这个人,究竟是朝廷的细作还是真心辅佐自己?西海王满心的疑问,可惜,谭肃再也不能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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