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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还有脸来让自己赐婚?到时候被人说换婚约没道理,他们大可说这是太后赐婚的,将自己当做挡箭牌。
    宁姝在宫人的指引下去了侧殿,桐枝早就将东西大致收拾好,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供使唤宫女,都在外面候着了。
    唯有那箱瓷件儿,桐枝知道宁姝平日爱惜,便等着她回来再拆。
    宁姝将大大小小的瓷器由箱子里拿出来,擦拭干净摆放在各个桌面上。
    憋了一下午的瓷器们解放了,纷纷观察这新的所在。
    青叔在出门的时候还在睡觉,如今堪堪醒来,四周打量一番说道:“这熟悉的感觉莫非是宫里?姝姝,青叔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学批阅奏章了!”
    秘葵:“果然还是我最有用,鹿角蜜膏方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姝姝,咱们好好和太后搞好关系,沾上一点半点的光,保证一回宁府,媒人踩破门槛!”
    两瓷正说着,殿内一角传出一个少年清亮的声音,有点惊喜:“青叔?秘葵?”
    秘葵:“嗯?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宁姝循着这声音找过去,只见一处高几上放了个白瓷罐,颜色如雪一般干净纯粹。
    她轻手轻脚的将白瓷罐捧起来,翻过来一看底儿,上面刻着个“盈”字。
    “盈”这个字指的是唐代大盈库,是皇上的私库,基本专门接受贡品。
    没跑了,这也是个跟着她一起穿过来的瓷器——唐代邢窑出的。
    “你好呀。”宁姝将他妥善放到青叔和秘葵边上,半蹲下身子:“终于又找到了一个!”
    “小白,就你一个吗?”青叔和秘葵显然和他认识,异口同声的问道。
    被叫做小白的邢窑白瓷罐回道:“是啊,一觉醒来你们谁都不见了。”标准的少年音,好像还在变声期里似的,带了些少年风流气。若是放在现代,妥妥的能凭借一把声音当个网骗。
    青叔和秘葵又齐齐舒了口气:“只有一个就还好。”
    “嗯?我记得咱们博物馆只有这一个邢窑啊。”宁姝不解的问道。
    邢窑时代久远,存世量不多,虽然不比秘色瓷那般神秘,但名头却是极大的。
    秘葵小声说道:“不是两个邢窑瓷,而是一个邢窑和一个越窑。你记得博物馆里有个越窑青釉刻花水丞吗?他叫小花,他和小白但凡遇到一起就要吵,非要争个高低。”
    宁姝瞬间懂了。这就像现代南北争执咸豆花和甜豆花一样,唐代瓷器南北对峙,南青北白,南越窑北邢窑。
    一切的起因只是唐代茶圣陆羽在那本大名鼎鼎的《茶经》里写了这么一段话:“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绿,邢不如越,三也。”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南方人的茶圣非常认真的赞扬了南方越瓷,成功挑起了瓷器里的地域之争。
    青叔和秘葵负责起与小白的解释工作,互相讲述了这段时间的见闻。
    小白本是在宫内罄书房的,结果不知怎的,新皇并不喜瓷器,登基之后将殿内所有瓷器都挪了出去,分散在各个宫里,不然今日小白也见不着青叔秘葵。
    听完小白的故事,宁姝收拾了一下就去床上睡了,依旧抱着她心爱的小孔雀。
    小白十分不高兴:“怎么!再次相逢不应该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吗?哎,为什么都是罐子,他就能去床上?我就得在一个中年大叔边上睡觉?要不给我挪个地方我去秘葵边上也行。”
    秘葵:“美得你。认命吧,小孔雀是不一样的。”
    小白:“凭什么?!”
    荀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在宁姝房内了,心惊了一下。可仔细看看,发现宁姝就在自己边上睡着,只是换了个地方。殿内不似宁姝那处,床边没有安置他的小几。如今宁姝就将小孔雀放到枕头边。
    荀翊不知道太后请了宁姝进宫,亦不会去过宫内每个殿宇,只是觉得此处似曾相识,辨识了半天才确定此处是宫宇之内。
    他看了宁姝一眼,她虽睡着,但嘴巴却微微撅起,眉头也蹙着,整个身子都窝进了被子里,半弯着像个虾米。
    荀翊知道,她这是畏寒。
    她小时候似乎落进冰水里一次,之后就怕冷。如今正是深秋夜里寒凉,可殿内空旷愈发冷寂,她定然受不住。
    荀翊想着,目光往下一掠,宁姝的亵衣领子扯得有些大,露出了小半截肩膀。他猛地扭头看向外面——还好,有软帘遮挡。
    明日让戴庸送些银炭来吧,这丫头身体本来就弱,要是一生病又要养上许久,可怜巴巴的,毕竟自己的魂魄在夜里还需要她照顾。
    第11章
    因为寒冷,宁姝做了个梦。
    她梦见刚穿来的时候,这身子又小又弱,初来的几日烧的浑浑噩噩人事不知。屋子里昏天暗地,近乎空荡荡的冰冷,还带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道。
    身体上的病痛,心灵上的打击,接收到的记忆,所谓亲人的冷漠和禁锢,让她以为这是个噩梦,恨不得即刻由这里解脱。
    她不愿和这里的人说话,虽然也只有一个丫鬟。而那时,她的床头摆着一个孔雀蓝釉罐,安安静静的。但对宁姝来说,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也是唯一的熟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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