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衿问出了多年疑问:“秦王为何到这年纪都不娶妻?”
别说娶妻了,听闻连个侍妾都没有,为此,都开始有人传言秦王好男色了。
荀歧州叹了口气,耿直道:“不瞒你说,祖父家是将门,前些年漠北战事紧张,长辈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我宁愿在沙场上多杀一个,也不想将精力放在这些男女之情上。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我父母感情不睦,全因后院乱七八糟,我娘性子直率玩不来那些后宅的弯弯绕,直接带着我跑去了漠北。我想着若是日后娶妻,后院里还有庶子庶女,还不够头疼的,不若从一开始就免了这念想。”
陈衿闻言也不得不赞叹荀歧州忠君护国之情,更免不得钦佩那些驻守漠北的将士。日后倘若让他听见旁人再说秦王的不是,他便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那……”陈衿不愿将这话题引得太过沉重,引得荀歧州难受,转口问道:“秦王殿下回京不久,怎的好似与宁姝相识?”
荀歧州:“说来也巧,本王回京的第二日便进宫面圣,还拜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似是有意为我赐婚,将那姑娘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便想着……唉!”
陈衿心里一转便想到,宁姝在宫里陪伴太后有些时日,想必是得了太后青眼。荀歧州外祖家与太后母家有些远房亲戚,太后定然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将宁姝许配给秦王。
这么想着,他便问道:“那姑娘说的可是宁姝?”
“正是!”荀歧州嗟叹一声:“太后娘娘说她千万般好,本王却没想到她竟然……”
陈衿:“竟然?”
荀歧州咽了下口水:“竟然……”
他猛然想到,这般在旁人面前说道一个姑娘不应是男人所为,若要将两人相识的过程说出来,难保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竟然还颇爱收藏瓷器。那日恰巧在老街见到她逛瓷器铺子。”
“哦。”陈衿有点失望,毕竟人人都说宁姝没事儿喜欢对着瓷器自言自语,之前听闻苏渊所讲,她确实对瓷器有所不同。但他听了那么多铺垫,心里的预期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怎么就……没了?
但天还是得继续聊下去,陈衿说道:“秦王殿下也爱瓷器?”
荀歧州含糊的说:“是啊,有那么点兴趣。”
“说起瓷器,我倒是想到一件趣事。前朝张铭学富五车官拜尚书,养气功夫极好,是个长寿老人。待他去了,家人收拾东西,这才在他床上见到个瓷枕,上面写着‘为争三寸气,白了少年头’。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夜夜见到这字,日日提醒他莫得动气。之后倒也兴起一阵瓷枕题字的风潮。”
荀歧州还是头回听说这档子事儿,便问:“那这瓷枕为何如今鲜少有人使用呢?”
陈衿笑道:“因这瓷枕放的位置少有人见,便都是些真心话。人走了,家人一见到瓷枕才知道了许多密辛。譬如往日看着老实的,瓷枕上写着‘今日装老实,明日多分银’,譬如平日看着老学究的,一场急病没了,没来得及收,结果被发现瓷枕上画着不堪入目的图儿,名声尽毁。此种数不胜数,慢慢的便无人敢用了。”
“原来如此。”荀歧州说道。
陈衿:“这便是以瓷识人罢。”
经陈衿这么一说,荀歧州倒是想到万一这姑娘与人说自己买青瓷虎子的事儿呢?自己的一世英名,难道就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宁姝正好这时赶到,陈衿见了连忙招呼:“宁姑娘,这儿。恰好有人来寻令尊,令尊去去便回。”
他说完,一抬头就看见荀歧州皱眉看着宁姝,宁姝倒是坦然,只是脸上挂着的笑有点僵硬。
陈衿: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点古怪呢?
荀歧州先开口:“宁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姝:“好。”
荀歧州转头对陈衿说道:“陈弟在此稍等,本王去去就来。”
说罢,便带着宁姝往一旁的亭子里去了。
陈衿:我是谁?我为什么今天要跟着来?明明是三个人一起来的,为何我不配有姓名?
木亭开阔,倒也不必担心旁人觉得两人不清不白,周围亦只有陈衿一个人,距离是听不见两人讲话的。
荀歧州和宁姝互看了一眼,荀歧州压低了声音率先开口:“你放心吧,本王还不是那种背后嚼人舌根之人,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本王与你并无瓜葛,不会多语。”
宁姝微笑,眨了眨眼:“殿下在说什么?民女与殿下只是恰巧在瓷器铺子遇上,都看上了个瓷器罢了,银多者胜,公平合理,有何嚼舌根的?”
宁姝思来想去,觉得荀歧州定然也不愿自己说他买青瓷虎子是为这种用处的,更何况自己尚未出阁,这种事情平日与秘葵等人说说笑笑便也罢了,怎能当着男子的面说?
于是她便决定:装傻。
“你当真不知我在说什么?”荀歧州被她这幅态度弄得有些迷茫,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日的情景——不对!
他问道:“那你当日为何与我说那青瓷虎子不是‘做这个用’的?”
宁姝回道:“秦王殿下,民女只是听那掌柜的说夜里用什么的。但这虎子实则只是个水器,装水的,倒水的,旁的用处都是假的。民女怕王爷被那掌柜的骗,这才出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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