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黑轻轻地应了一声,学着宁姝说着略微生硬的话语,“准备、好。”
历史的掩埋,时光的流逝轻噬了他原本光滑无痕的黑色釉面,里面的白胎斑驳地展露出来,就像是真正的皮革在一次次的使用当中磨损。
“秦王是个好将领。”宁姝轻声说着,“他很厉害的,也是一个好人,会好好的将大黑带到漠北,大黑也要好好的。”
“嗯。”大黑应道。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稍过了片刻,小八的声音有些哭腔,“大黑,好好学说话。日后要是能再看见你,你一定要给我们好好讲漠北的故事。”
“好。”
青叔一如既往地四平八稳“去吧,好男儿志在远方。”
大黑是辽瓷,身为南宋瓷器的汝奉一向不怎么搭理他,如今却也小声说道“汝奉仔细想了想,大黑的主人似乎和我的主人差了些年份,总的说起来我们还有共同的金朝做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如今我们都是华瓷,汝奉觉得还是可以和你做朋友哒。那……大黑要照顾好自己,也要记得想我们。”
“好。”
他们原本就是在一个博物馆共度了许多时光的瓷器啊。
宁姝抹了把眼泪,“快点学会说话,之后好教我怎么打仗。”
“嗯。”大黑应道。
宁姝将大黑包了起来,又拿了些软垫隔好,放进个小木箱里。
“大黑,再见。”
盖子“咔哒”一声,盖上了。
宁姝不放心,又亲自抱着木箱走到殿外,依依不舍的交给小内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妥善交到秦王手里啊。也别赶着,小心些,里面有些容易碎。”
小内侍连连点头,“放心吧选侍,奴才一定小心,您快进去吧。”
云舟殿外的拐角,有个宫女躲在墙后,将这些都收入眼中。
毫不知情的宁姝又在殿外站了片刻,直到小内侍没了影儿,她这才转身,却看见柳非羽从对面的竹林中款款走出,离得老远,柳非羽冲宁姝招了招手,笑着唤道“姝姝!”
宁姝见是柳非羽,连忙挥手回应“非羽。”
宁姝朝她那侧快走两步,柳非羽却是一路小跑跳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姝姝,好久不见了,想你!”
“我也想你呀。”宁姝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吗?”柳非羽噘着嘴,“本来想着我们两个一墙之隔好难再见,却没想到你竟然也入宫了。想想也是,我们姝姝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哦,除了瞎眼的宁府。”
宁姝笑道“如今都是在一墙之内了,以后可以时常见。”
柳非羽摇了摇头“哪儿能呢,皇上定然要把姝姝占了去的。”
宁姝拉着她的手向云舟宫走去,笑着说“非羽不要胡闹。”
“哪里胡闹。”柳非羽眼珠一转,凑到宁姝边上问道“听闻姝姝第一日来宫里便是宿在了紫宸殿呢。”
宁姝打着哈哈,话题一转,问道“非羽在宫里这些时日可怎么样?”
“老样子。”柳非羽笑道“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吃吃喝喝,和陈妃姐姐下下棋,陪太后玩玩牌,也没什么旁的事儿。倒是你,若不是我先来看你,还不知你要忙到什么时日才想起我呢。”
“哪里。”宁姝摇了摇柳非羽的手,“走,我正想做个香囊送你呢,你来自己挑味道。”
借着下午时光方好,两人便在云舟宫的侧殿选着各种颜色纹路的锦缎,将几种宁姝之前风干了的花草卷在里面,玩的不亦乐乎。
临到天快黑了,柳非羽这才回过神来,对宁姝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今日真是太高兴了,我下次可还能再来这么玩儿吗?”
“当然。”宁姝说道“我再寻几种新的花草,其实有些中药材的味道也甚好,到时再在一起做,你也给柳夫人做一个,她定然很想你的。”
提到柳夫人,柳非羽的表情有些微愣,笑意尽散,“或许吧。”她搪塞着,“其实想给我哥哥做一个,但就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待到柳非羽回到自己殿内,于软榻上靠着,身旁宫人端了热茶进来。她轻扫了一眼,身旁由柳府跟来的丫鬟便明白了,将宫人尽数支使出去,又掩上门。
柳非羽微微闭上眼睛,声音冷清“方才那个奴才可看清了是那儿的?”
丫鬟回道“选侍,看着好像是赵美人那处的。”
柳非羽冷笑一声“区区一个靠翻出宫人赃物的美人,连婕妤的位置都坐不稳,还想动手动脚?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可是方才,确实听见宁选侍与那小内侍送了东西,且还是给秦王的。”丫鬟说道“说不准,这正是将宁选侍拉下来的法子,咱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些?”
柳非羽全无方才在宁姝那处的活泼温和,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宁姝现在正是盛宠之下,只有傻子才会去触霉头。皇上即便是知道了,她大可推脱秦王殿下是她义兄。秦王殿下驻守漠北,你说皇上会不会去动他?”
丫鬟说道“不会。”
柳非羽又问“既然不会动秦王殿下,你说皇上会不会动宁姝?”
丫鬟这才恍然大悟“那自然也是不会。”
柳非羽闭上眼睛,任着丫鬟给自己捏揉额头,慢悠悠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帮一个蠢货赵美人,而与秦王殿下结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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