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翊环顾下面一圈,再不开口,戴庸登刻明白高呼下朝。
众臣渐渐退下,那方才要以死进谏的老臣也都还活的好好的,猛然间,他开口说道:“方才皇上的话微臣想到了!先皇时候难道不是因为外戚弄权,这才使得天下大乱?”
同路的大臣略笑笑:“皇上有心便是,你们何必抓着个女子不放呢?”
“这还不是为皇上排忧解难!”老臣说道:“难道后世史书上要给皇上留笔污名吗?”
“你又如何知道这便是污名呢?”那同路的大臣冲他行了个礼:“皇上是皇上,皇上的家事皇上心里有数,你们的手啊,伸的未免太长。”
老臣说道:“那我家孙女儿如今还在后宫呢,这些年了也没见着皇上对她如何。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似的,你家钟儿不也在宫里?”说罢,他还讥讽一般:“哦,我倒是忘了,钟妃娘娘身子弱,伺候不了皇上,还不如我家那良嫔娘娘呢。”
同路的这位大臣正是钟妃的父亲,荀翊的心腹,他听了这话倒也不恼:“你以为这样就是帮了你孙女儿?”
说罢,钟父便自顾自的走了。
旁人不清楚,他如何不清楚?钟妃如今在后宫身子越来越好,之前是托得皇上用药石吊着,如今却是托了宁嫔娘娘的福,身子非但大好了,连性情也开朗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病恹恹了。
他身为人父,当初便是将钟妃交托给了皇上,自己则在暗处鞍前马后,只求女儿能活着。这般小小的愿望,旁人未经历过便很难感同身受。
所以谁再说宁嫔娘娘不好,就是说自己家小钟儿的救命恩人不好!
今日宁姝觉得也十分奇怪,良嫔平日里嫌少主动来她这处主动串门的,今日突然就送了个天蓝海棠渣斗式花盆给她。
这花盆内里是天蓝色,表面则是海棠红,上层的天蓝色还显在外面,海棠红倒是一层深过一层,将整个瓷器呈现出一种层层递进的过渡感。
釉面深厚,甚至还有些乳浊感,是窑变系的瓷器。
宁姝一眼看见便知道这是博物馆的钧窑瓷,传闻中“入窑一色,出窑万彩”“夕阳紫翠忽成岚”的便是它了。
她将这花盆翻过来,见上面写了个“七”,心里便愈发笃定,只等良嫔走了之后再和这花盆聊聊。
良嫔在旁笑道:“贵妃娘娘向来不喜瓷器,闹得这后宫里人用瓷器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如今倒是听说妹妹你喜欢瓷器,毫不畏惧贵妃娘娘的威压,我们这也轻松些。这天蓝海棠渣斗式花盆可跟了我好些年了,平日里都藏在柜子里不敢取出来用的。”
“滴嘟滴嘟!”小白喊了起来:“警报警报!有人想要搞宫斗!”
秘葵也附和道:“姝姝别答她话,傻笑就行,她是来试探你的。”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宁姝心里警铃大作。
根据她观看宫斗小说的经验,良嫔此举可以分为几个意思。
第一,外面人都觉得介贵妃这两日和自己闹不和,在太后娘娘那里就尤为明显了,敌意很重。良嫔这是想趁机以瓷器为由说介贵妃的不是,让自己和介贵妃关系彻底分崩离析,日后在宫里成为两股势力。
至于鹤蚌相争,渔翁要不要得利就不知道了。
第二,良嫔拿着这瓷器是想站在自己这处?这说不准,想要搞宫斗的人向来不简单。
第三,良嫔这是在试探自己究竟是个傻子,还是个潜在宫斗行家。
第四……第四暂时没想到,之后和瓷器们在一起商讨商讨吧。
宁姝只盯着那花盆,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那就多谢良嫔了。”
见宁姝如此顺手的接了下来,良嫔脸上的笑意有点僵,随即说道:“妹妹喜欢便好。妹妹放心,这宫中的姐妹哪个不心向着妹妹?”
宁姝抬头看她:“那你昨天打牌还压我?”
良嫔尴尬一笑:“这不是,平日贵妃娘娘管束我们多有严苛,余威尚在,我哪里敢公然和她对着干?之前的赵美人妹妹可记得?可不就是犯在贵妃手上,直接给扔进冷宫了。”
宁姝:?
她小声提醒道:“赵美人当日可是诬陷你妹妹我和秦王殿下暗通曲款的。”
良嫔:?!糟糕,时间过久把这茬给忘了!
良嫔笑的愈发尴尬,只说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贵妃娘娘睚眦必报,到时妹妹就知道了。”
宁姝沉吟片刻:“那昨天你也压贵妃娘娘牌了。”
良嫔:……你要不要观察的这么仔细?
昨日良嫔与今日心态有所不同,还和陈妃处于看热闹的状态,那可不就是一会儿帮帮这个,一会儿帮帮那个,恨不得能多看些。谁想到今日祖父托母亲带话过来,让她想法子让介贵妃与宁嫔对立。
良嫔不知祖父究竟为何要如此,但也想着此时两人一闹,加上国事烦忧,皇上定然心生厌恶。在这宫里,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和陈妃最不对付,遇到什么事情闹到最后,陈妃说不过自己就会拿位置压人。倘若能借着这次的事情往上蹿上一蹿,即便不是贵妃,平起平坐也好。
甚至说不准自己占了先机,到时候抚慰皇上,反倒能怀有龙嗣一飞冲天呢。
良嫔脸上仍是挂着笑,拉着宁姝的手说道:“妹妹,这宫里许多事情并非妹妹看的那般简单。妹妹进宫晚,和嫔妃们接触也少,并不知道其实际的模样秉性,还是要多些提防之心。许多表面上看着的动作,兴许也并非是这人本意,妹妹日后时日长了,便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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