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凉见她没说话,便又说:“这个主意也不是我想出来,戴庸也有一份儿。咱们皇上之前没这么动心思过,我们都不太懂。”
宁姝:就这么痛快的把戴总管也拖下水真的好吗?
她摇了摇头,对介凉说:“无妨的,我都知道了。原本也没事儿。”
当时是真的有点冲击,结果宁姝还没来得及难过,阿古就从介贵妃宫里来了。相较之下,反倒是阿古所说的那些更有冲击性。
比如鱼胶做的假月匈。
宁姝又想到了阿古“爆”的那些料,比如早上各宫嫔妃去给介贵妃问安之后,介贵妃立刻就会换下宫服卸下假月匈,穿着长袍在殿内蹦跶,过一会儿再去院子里扎马步。
但介贵妃这时候是不卸妆不将头发散下来的,以防突然发生什么事情。
仔细想想这个场景还挺有意思的。
还有介贵妃喜欢抱着自己的长枪睡觉,在宫里动不动就踩桌子翻跟头,就像无处安放的多动症患者一般。
还有就是时不时要展示一下自己的男人本色男性雄风,似乎是怕自己扮女人扮多了。
宁姝当时听了这些,只觉得介贵妃这些年实在是辛苦了。
两人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到了市集外,刘柄如今专管这处,早早接到消息便在外面迎着,一路将宁姝介凉二人引入屋内,屋内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斗彩瓷器,将这简单朴素的小屋衬的色彩斑斓。
宁姝没去过堆了这么多瓷器的地方,唯有一个还是当初那瓷器铺子,但里面瓷器也只是在青瓷虎子的带领下展示了一出大合唱。
如今这房间里闹哄哄的,若非要拿什么来做比较,那大概是下课铃乍响的中学班级,还得是全年级最闹腾的那个班。
宁姝借口看瓷器时不喜欢旁人打扰,让刘柄和介凉在外面等她,自己则搬了把椅子往诸多瓷器前面一坐。
一个斗彩缠枝莲纹碗说道:“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方才我正看着男女大戏呢,刚把外衫脱了,亲着呢!那老鸨就冲进来把我拎了出去。可惜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如此眼福呢。”
另外一个斗彩葡萄纹碗说道:“我就更亏了。我在的那户人家还算有些家底,谁知道前些年抱错了孩子,如今亲女儿回来了,抱错了的女儿不肯走,哭哭啼啼求着留下来呢。我还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呢!这万一要是被选上了,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结果了?”
斗彩菊花纹碗笑道:“你们那算什么?我这里正巧遇上我们公子的白月光被找回来了!假的那个已经给公子生了个儿子了,如今正对峙呢!”
“嗨,为什么你们那儿都这么精彩?”斗彩团莲纹碗:“我这里就每天只能看读书人在家读书,每天唯一活动的时间就是娘子送饭。那娘子可好了,还帮他照顾爹娘呢。”
斗彩花鸟图碗听了,在旁起哄道:“这个我知道!后面都是大戏!”
屋子里乱七八糟,简直是个八卦集中分享角,等到它们再被送回原主人的地方时,身上就带着满满的八卦,短期不愁无聊了。
“咳咳。”宁姝清了下嗓子,中气十足地喊道:“灵云!”
瓷器们稍稍安静片刻,几个斗彩三秋碗回过神来,不解问道:“这人是在干嘛?”
斗彩瓷碗中传来一声女声,略微有些沙哑的,清亮当中却还带着股懒洋洋的气息:“大概是来找我的吧。”
秘葵听见这声,连忙喊道:“灵云灵云!”
“哟,听这声音是秘葵?”灵云声音中带了些笑意,“这么大张旗鼓的,还以为什么事儿呢,现在看来就是为了找我?”
第122章
灵云声音有些慵懒,在一众街坊巷谈的斗彩碗中显得格外突兀。好像周围都是闹的,但偏偏到了她这处就安静了下来。
宁姝按照声音的方向寻去,终是在一排排斗彩碗中寻到了灵云。
成化斗彩无大器,灵云便也是如此。
胎质洁白细腻,比起寻常吃饭使用的碗要小上许多,胎骨轻盈莹润,几乎可以映见出另一侧的手指。
但这只是眼观,瓷器的胎骨经多年磨砺仍坚挺笔直,灵云也是一样,并不会因这单薄而柔弱。
在这小小胎上,宛若灵云一般的四色灵芝纹似燎原天火,外围则以青花围栏相衬,翻过底部,则以青花楷书写有“大明成华年制”的字样。
“宁姝?”灵云问道。
宁姝看着灵云,一时不知道她所问的是在博物馆工作的宁姝,还是在这个时代的宁姝。
“宁妃?”灵云又问了一句。
宁姝更懵了,自己封妃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儿,灵云是怎么能知道的?
灵云不疾不徐的说道:“之前偶闻京城有位女子能听见瓷器说话,不知真假。如今见了你我却是信了。”
“灵云灵云,我好想你!”秘葵难掩再见灵云的快乐,惊喜喊道,甚至带了些难能的孩子气。
“嗯。”灵云言简意赅回应,“这处太吵了,咱们换个地方。宁妃若是不着急便再等等,元青花大概不久便会来了。”
宁姝捧着灵云走出小屋,身后还有一群斗彩碗看着热闹,她心情很复杂——当你发现自己作为一个人,知道的消息还不如一个瓷器多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好像大学生做不出小学奥数题,然后被小学生鄙视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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