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形琉璃构件声音浑厚沉稳,在这紫宸殿上静待了不知多少年份,说起话来颇有帝王威严。
一旁的凤形构件轻笑了两声,说道:“方才还说不管呢。”
龙形构件冷哼一声,说道:“方才那是逆贼尚未到宫前,看的不仔细。如今看的清楚了方才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丑便也罢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取,为攻宫廷竟不惜拆墙掀瓦。那外面的瓷器展件们也与咱们遥相呼应这么些年了,怎能使他们这般贼人无端折腾去了?”
狻猊形构件向远处眺望片刻,笑道:“这皇上也是煞费苦心啊。”
“怎得?”獬豸形琉璃构件问道。
狻猊示意他向下看去:“别的且不说,自打当今这位皇上登基,咱们这附近便没有什么瓷器。可如今他像是算计好了似的,以紫宸殿为中心,烁望宫为轴,铺了好长的一段瓷器路。高高低低,藏在水里的,摆在亭台的,千奇百怪什么瓷器都有,倒像是早早就想好了。”
“这也不过是前两日兴起?”斗牛形构件问道。
行什形构件最喜欢雨天,能将他翅膀上的污秽一并冲去,此时言辞当中便带了些欢快愉悦。他说:“依我看,皇上早就知道宁妃能听见瓷器说话了,这才有此一举。”
“别说那么多了。”海马形构件在旁不耐烦的说道:“快看看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龙形构件向前看了看,说道:“这如何看得出来?雨这般大。”
风形构件笑道:“不必看了,当年皇上能治得了他们,藏了这些年,如今便也能胜。”
“确实。”海马形构件说道:“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这皇上打小便心思胜于旁人。换做其他孩童,岂能在那甄妃手下活出来?他却不同,非但熬下来了,反而甄妃成了他的护身符挡箭牌。”
“护身符挡箭牌便是无错。”斗牛形构件说道:“当年甄妃临去之前,也是为他挡了大劫。只是甄妃向来疯癫,临死前说不准还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呢。”
“其实我倒有些怀疑,当时甄妃死的时机恰好,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巧的逃过一劫。”海马说道。“因这甄妃没了,他才成了最后一个活下来的皇子。”
“怀不怀疑又能如何呢?”龙形构件说道:“自古便是这样,宫廷里的暗斗你我见的也不少了。你若是怀疑这个,还不如怀疑他天纵奇才,生来便是做皇帝的料。这些年了,我倒是从未见过一个孩童能有他这般聪慧的。那感觉就像……就像他天生就懂,亦或者许久之前他就目睹过许多明君帝王。”
“许多?”海马形构件笑道:“那岂不是在地府里有个帝王开的学府,他是那儿学出来的?”
“正是有次感觉。”龙形构件说道。
“嘘——”骑兽仙人打断了他们的话:“有人来了。”
众多神兽向下看去,只见殿外急匆匆跑来个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宫人。那女子在紫宸殿外拐角处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一抬脚走了过来。
宁姝就看见紫宸殿外有个侍卫赶了进来,禀报道:“娘娘,柳美人求见。”
宁姝连忙让他将柳非羽带来,如今宫内人人自危,柳非羽却在这时候跑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柳非羽进来看见宁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姝姝,我有些话要同你说。”她回头看了看,宁姝心领神会,屏退两旁的人。
柳非羽往前一步,拉着宁姝的手说道:“姝姝,如今宫内不安定,谁也不知道之后如何。旁人不说,如今他们是打着姝姝你引起藻灾一事兴兵的,倘若姝姝落到他们手里定然难堪,姝姝不若早做打算。”柳非羽打量了下宁姝的表情,又说道:“姝姝,你先跟我走,倘若皇上赢了,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便是,保命第一。”
说罢,她冲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宫人招了招手,又对宁姝说:“连偷偷跑出去的衣裳我都备好了,到时你我就扮成宫女模样。”
上次有人造反的时候宁姝不在宫中,不然柳非羽当时便也要拉着她一同跑的。上次准备的东西没用上,如今便有用了用武之地。
宁姝笑了笑,拉过柳非羽的手,又让人给柳非羽搬了把椅子放在自己一旁,这才说道:“非羽,如今我是不会走的,我还要在这儿帮皇上看着呢。”
柳非羽叹了口气,有些恼道:“介贵妃如今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就算是看着后宫,也应当是她来。”
“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宁姝轻拍她的手说道:“非羽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一起?”
柳非羽愣了一下,她想问宁姝在这儿有什么用,也想既然说不通,那自己便走了算了。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她自小受到母亲管束,几乎没什么朋友,偏偏如今有了宁姝这个朋友,便怎么也舍不得放手了。
宁姝小声说道:“其实我知道非羽身旁有位你母亲派来的丫鬟,时常在你耳边念叨些什么。”
柳非羽猛然瞪大眼睛,看向宁姝。
宁姝又说:“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总有不同。”
柳非羽的母亲对她的期待近乎高到了天上去,但这也没什么。现代网络社会,什么样的家长都能看到能听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向孩子身上添加原本不应当是他们承受的梦想。
而这些,兴许不过是家长们从未完成过的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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