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立刻跟上附和道:“君王之情以天下为重,并非无情!渣斗此话乃是胡言乱语!有损皇威!”
“元青说的也不对!”汝奉仍是不高兴,“皇上也有情,还特别喜欢我们姝姝!”
渣斗不以为然:“这里面最了解帝王的莫过于朗唫和青叔,你们不如问问他们两个,皇上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众瓷的目光看向朗唫和青叔,朗唫清了清嗓子,说道:“依我看,皇上早就知道宁姝能听见瓷器说话,不然也不会每次都把瓷器放在外面,也不会将烁望宫单独弄出一个多宝阁来盛放我们。”
青叔赞同道:“这个之前我也想过,皇上心思深沉,如今这局势便是他一手引出。方才听外面瓷器传讯,外面的逆贼用的是弯刀,那弯刀是南部贼寇使用。也就是说皇上故意拖到了他们来京城,以自己为饵缓解南方压力。而他这个饵恰好是这些人最想要的,便不顾一切的策划着攻上了宫来。因我不在外面,信息有限,但这些也足以证明皇上是一个沉得住气,且十分擅长使计攻心的人。当日他春猎,他将我放到右相那处时我就隐隐有了这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阿古问道。
“阿古你也应当明白的,为何皇上和介贵妃的宫内都没有瓷器?原本我们以为介贵妃是为了讨皇上喜欢,如今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这投其所好显然已经不能当做理由了。那便是皇上那时候就知道瓷器能说话了,他担忧还有旁人能听见瓷器会说话,所以这才不将瓷器放在自己身旁。”青叔说道。
“啊!原来如此!”阿古惊叹道:“我倒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一点!”
小白在旁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就说了吧,从我第一次看见他我就说了吧,他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总是抬头看我们。”
“之前放烟花的时候,他也是看了我们一遍。”秘葵说道。
众瓷此刻都沉默了,开始回想起自己究竟有没有在荀翊面前说过不该说的话。
“不过……”朗唫又说:“皇上兴许是不能听见瓷器说话的,不然就你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秘葵长时间跟着宁姝在外面,皇上定然也听到了不少,你们还能好端端的待着,想来他是听不见的,也可能只是见过有人能听见而已。”
“按照年龄算,那时候皇上还不认识姝姝,就已经让人将瓷器都挪出去了。”富贵儿突然开口道:“唉,我可以确定皇上肯定听不见瓷器说话。”
“如何确定?”小花问道。
“因为太后娘娘那里的瓷器们有些爱闹,有的喜欢唱山歌,有的喜欢唱黄梅戏,还有一个喜欢上了一只猫。皇上要是能听见,每次去太后娘娘那儿还能面不改色?”富贵儿说道:“还有,我要是皇上,我就受不了你们天天在他面前说他不行。”
一众瓷器又沉默了,因为经由富贵儿提起,他们猛然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皇上不行,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
“先假设皇上听不见瓷器说话,但他知道这世上有人能听见瓷器说话,且许久之前就知道宁姝可以与瓷器对话,那我们倒可以说他是当真喜欢宁姝的。”灵云突然开口道。
“为何?”
“既然知道宁姝能听见瓷器说话,这么好用的探子为何不用?”灵云反问道。
秘葵恍然大悟道:“因为舍不得!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掺杂到这些朝廷谋略当中!”
“呀!好浪漫!”汝奉听了这话之后欢欣鼓舞起来。
唯有渣斗,这时候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旁的不中听的:“兴许就是不想让后宫干政,不然又是个弄权的。”
汝奉和秘葵异口同声道:“关你什么事儿?闭嘴!脑子不甜就不要说话!”
第138章
宫墙为何而红?
兴许只是为了遮掩亡魂猩红的色泽。
荀翊甲胄之中的黛蓝愈发沉了,不知道是雨还是血,只觉得是一双双沉重的手将他向下拉拽。
在这分不清天色月色的夜,时间都没了踪影,一刻也那么长,一个时辰却那么短。
手中的剑挥了太多太多次,手腕都被震麻了,更不知道剑刃上磕打钝了没有。
如果手中的剑也会说话,不知道它此刻是在呐喊厮杀,为饮足鲜血而感到酣畅淋漓,亦或是为自己的苦楚而痛苦万分。
荀翊也不知道。
人类的爱恨情仇对他来说曾经都是疑问,那些藏在狭小身躯里的感情却能如此充沛,那些留存于历史上的思绪能如此美妙,还有那些工艺、那些文字、那些故事、那些数不清甚至不为人自己所知的传承。
你爱惜珍重之物,在他人眼中却视如敝履;诚恳慈善之人或许不如贪婪狠辣之人富有;孤苦者无依,却又有非亲非故之人施以援手;小小的执念却能划破时光……
这些他都不能理解,瓷器的世界非黑即白,色彩不过是谄媚的用途。
他不能理解,但如今他似乎也理解了。
喘息声呼出唇边,霎时便会被雨水冲刷而尽,和那些鲜血、残肢、哀鸣混合在一起,铺在地上,流往不知何处岁月。
他还记得那日,也是这样的雨,敲的外面的玻璃窗发出残裂的声响。
他只是一抹附在碎瓷上的孤魂,他的栖身之处,又或者说是他的身躯已经碎裂。像是一杯放在阳光之下的水,总有一日会蒸发的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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