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总是稍纵即逝的。
俞松谋此举显然也是在赌。
他在赌魏国的双镇哗变没那么快就能被平息,甚至其它军镇也会与之遥相呼应。
他也认为拓跋子楚没可能那么快就摆脱折威将军的部队,并赶来支援王城。
相较于骑兵,步兵在被动的防御战时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
他们的弓箭射程也会比骑兵更远。
一旦他这里事成定局,带着许多长弓兵的折威将军便能且战且退,并在后续部队跟上时找到机会与他会和。
此战便能保大商北部边疆的五年安定。
是夜,
魏国境内,
豹骑将军军营处。
“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了!”
火长们低声催促着,让自己负责的兵员们赶紧起来。
大约在一盏茶之后,他们便要趁着天还未亮,在敌人的戒备最为松懈之时再下一城。
火把在下一刻被点起,火光则照亮了俞松谋正在擦拭着的钩镰枪枪尖。
银芒一闪,便在那枪尖与底下的月牙形弯刃上映出了年轻将军的眉眼与脸庞。
那是一张在凯旋而归时,令神都的许多女子都魂牵梦萦的俊朗脸庞。
作为率兵一路前行的将军,他已有三天三夜未有合眼了。
但大战在即,他却并不觉得疲惫。
只是在这一刹那,他虽然身在前线,心却仿佛已经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应当是数年前的神都。
他还是折冲府里的一名小小的校尉。
当时他得到军令,即将前往匈人之境。
皇嗣府里的那个漂亮的总是让他看的有些失神的小丫头,便是穿着男装,扛着这把枪来送他。
“等我回来。”
他这样告诉那个小丫头。
他想说,等我回来,我就去问皇嗣府买下你。
但他却不能,因为诺不轻许。
此去路上生死未知,他也不知那会不会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女孩。
可女孩却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中所想。
“我不会走的。我会在神都待着。”
她回应道:“松谋也肯定会回来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并非贱籍。而且,我还马上就会是有封号的县主了!
直到很久以后,俞松谋才知道那位特意将他提到了身边的老将军,正是因为晋越的嘱托才会对他有了诸多照顾。
那日,他们的七千人马在匈人之地意外遭遇了敌人的主力。
他为了掩护部队撤离,主动请缨,带人为其断后。
待到他经历了九死一生,并率人归队,老将军问他,挣到了这么大的军功,回去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把她从皇嗣府里带出来。”
老将军的神色一下就变得特别古怪。
“怎么,你还想娶她啊?”
“不知道。”
那时的他就像现在这样,用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轻易间便夺了几十人性命的枪刃。
“但我不想她留在皇嗣府里,过着受人使唤的日子。
“我想给她买座宅子,在院子里摆上两排戟架,种上几棵桃树,还有两三棵樱桃树,再养几只她喜欢的动物。
“若她喜欢,我还能每日都陪她练刀,练戟,练枪。”
说罢,他又问道:“将军,我得挣到多大的军功,才能问皇嗣府把她要来?末将的意思是……如果不惧也愿意的话。”
可老将军却没有说话,反而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回了他一句:“下辈子吧。”
*
不会了。
俞松谋将手中的钩镰枪一把握紧。
他不会需要等到下辈子才能攒够战功。
传信官们站到了马背上,挥舞起手中火把,以此来示意将士们即刻出发!
在夜色还未尽时,俞松谋所率领的部队便灭了火把,向着他们的下个目标发起了进发。
他的这支部队与大商的其他军队皆不同,使用的乃是他自己想出的新战法,就连武器都与其他部队的十分不同。
在大商,骑兵所用的兵器主要是弓箭与反手刀。
可若是论骑射,大商的府兵即便每年冬天都花三个月来进行训练,也及不上从小就在草原上游猎的匈人。
因而,以步兵起家的俞松谋便令自己带的骑兵兵将改用长.枪与长戟。
当他命令手下军将向前方发起冲击时,这些人便列成步兵那样的方阵,向敌人发起整齐划一的冲锋。
他就是凭借着这样的战法,成为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商第一战将,并打到了匈人的王帐之下的。
但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却是与往常截然不同。
在俞松谋的骑兵先锋才还未冲至那以矮墙围成了城墙的魏国商贸重镇时,箭矢就仿佛雨一样向他的骑兵射来。
“不好!有埋伏!”
随着这样一声呼喝,十几名骑兵便顷刻间从马上坠落了下来。
“传我指令,前方的队伍散开!”
“传我指令,后面的队伍换上长弓,用箭掩护先锋部队!”
若是其他人作为领兵将领,或许会在遭遇弓箭手埋伏的时候便方寸大乱。
但俞松谋却在看清了守在前方的步兵阵列之后即刻命人以军号下达他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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