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建明帝早觉得自己欠陈家的已经还清了。
这般想着,建明帝面如寒冰,说道:“朕不是不知感恩之人,陈家原本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母后应该看得清楚,况且,小七都已经成年了,他的颜面不是外家给他挣的,而该由他自己去争取。”
陈太后闭上眼睛问道:“皇帝现在这般,是想将陈家打回原形不成?”
建明帝闭口不答。
许久之后,陈太后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就那么缺银子?非要为了一点钱,连半点亲戚情分都不放在心上,哀家也说不动你,只是你要知晓,若是陈家倒了,哀家也不想活了。”
“母后这是要以死相逼?”建明帝问道。
陈太后看着儿子满是褶子的脸上,此时已经露出难过的神情,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绝,而是选择退了一步,说道:“罢了罢了,哀家做主,命他们先凑五万两出来还给国库,余下的慢慢来还,这般可好?”
建明帝微微一愣,母亲的退让,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半分愉悦,反而觉得有些难过。
他心下也知道,陈太后虽然说要陈家慢慢还,但后续多半是没有了。
许久之后,建明帝方才开口说道:“至少要先还五十万两。”
陈太后眉头皱起,说道:“他们哪有五十万两,至多十万两,再多,恐怕就要连国公府也卖掉了。”
等到下午邵瑜接到建明帝的召见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脸上褶子都遮不住恼怒的老年帝王。
“陈家这几日会还十万两银子。”建明帝开口说道。
“才十万两?这是打发叫花子呢?”邵瑜耿直的问道。
被骂叫花子建明帝:……
[杠精值+2]
建明帝也没心情跟邵瑜计较,只得说道:“太后哭泣不止,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一个劲的道着陈家艰难,朕亦无计可施。”
“那陛下的难处,可有和太后娘娘道明?”邵瑜问道。
建明帝纯粹是想要动国库的银子,来填补私库的亏空,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向太后道明,面对邵瑜的疑问,建明帝含糊着答道:“说了。”
“那催账之事,陛下可有据理力争?”
建明帝因着这事颇感心下苦闷,故而此时也有了倾诉的心思,便说道:“朕何尝不曾据理力争,原本朕说的是五十万两,但太后开口就是五万两,一番拉扯,太后才勉强同意十万两。”
邵瑜闻言,微微皱眉,问道:“陛下,您真的是太后的亲儿子?”
“放肆!”建明帝双眼一瞪。
[杠精值+5]
邵瑜赶忙解释道:“臣说着玩的,没有半点质疑陛下血统之意,您别生气。”
建明帝心里苦闷没有半点排解,反而因邵瑜这般胡搅蛮缠,弄得更加烦躁。
“若是拿的少也就算了,可这是一百万两,国库一年才多少点钱,那么多借钱的人家里,属安国公府欠得最多,若是他们都不还,这可就坏了头。”邵瑜说道。
建明帝如何能不明白邵瑜话中之意,安国公府是皇帝的外家,如今树大招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满京城都等着看他们府上怎么做。
若是安国公府赖过去了,只怕其他的权贵们也会有样学样,一想到这里,建明帝就觉得心中怒火再次翻腾起来。
偏偏邵瑜还觉得这火烧得不够旺,犹自杀人诛心一般,开口说道:“如今微臣在闹了这么一出,坊间都知晓国公爷要还钱之事,满朝文武都赞他是忠肝义胆,若是只还十万两,那国公爷可赚大了,既得了实惠,又得了名声,真是一举两得。”
[杠精值+5]
建明帝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听邵瑜这么说,他就更觉得憋屈了。
“陛下,臣斗胆再问一句。”邵瑜说道。
建明帝心下虽不痛快,但还不至于不让邵瑜开口,便道:“你问。”
邵瑜微微低头,说道:“臣心下有些疑惑,安国公府在二十年间一共借了百万两之巨,其中有五十万两是这五六年间借的,这几年,也未曾见国公府有任何大动作,不知道这些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建明帝心里咯噔一下,又拿起邵瑜先前交上来的那张表。
那表上极为详尽,连借钱的时间都标了出来,看着大头全是这几年借出去的,建明帝心下如何能不多想。
这几年,正好是七皇子逐渐长大的几年。
七皇子此时尚未出宫建府,便是他想要拿银子,但为了避免落人口实,也不会朝户部伸手。
建明帝自己也是从皇子一路走过来的,自然知晓皇子们争储的手段,他有十几个儿子,最大的孩子三十多岁,最小的孩子不过两岁。
而七皇子,原本一直以来,在建明帝心中还是个孩子,虽然知道这个儿子迟早要加入争储之中,但建明帝却没想到安国公府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做打算了。
对于传位之事,建明帝心中早有安排,虽然立了太子,但他也并未将事情彻底钉死,而是玩弄权术,努力将诸皇子之间维持住平衡的局面。
毕竟,若是无人与太子相争,只怕太子就要和他这个超长待机的皇帝争位了。
此时得知,自己的儿子从自己的国库里借银子,用来争夺储位,建明帝心中可半点都不觉得开心,他再度拿起那张表,一一细看,发现其他几位皇子的母家,也个个都如蝗虫一般,扒在国库上吸血,只是他们没有安国公府这般肆无忌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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