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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与虎谋皮
    听到自己的名字,褚函费力地抬起头,从血蒙蒙的一片里,他隐约看见了一个女人震惊而担忧的表情。
    他牵起嘴角,努力地笑了笑。他也想要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点,可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过困难。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有叛徒……我……不……该怀疑,你。”
    组织的军队冲进基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曙草内部出了叛徒。第一反应当然是韩素澜,可当庞桂敏穿金戴银地站在他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几十年屈居人下的委屈,试图从他口中撬出神的祝福的藏匿之处,他才看穿了这个为曙草效力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的企图,明白是自己错怪了人。
    庞桂敏在曙草待的时间,比他还要久。于是他这个所谓“领袖”的价值,也被急速削减,到现在,已经和普通俘虏没什么两样。
    他看着韩素澜的脸,那张曾经年轻漂亮的脸如今显得那么苍白,让他心里更觉亏欠。革命这么残酷的事,怎么能把年轻人扯进来?但他现在能为她做的已经不多了——
    疼痛扰乱了他的思考。
    断裂的小指骨缓缓向外淌出鲜血,他脆弱的生命也随着鲜血一起缓缓流失。褚函的眼前渐渐有些昏暗了,他好像不再能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也想不起上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不……”
    他听见有人语带哽咽地说了些什么,但他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发音。大脑好像已经停止了工作,努力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维持得更久一些。
    “够了。祝福的位置,我告诉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把他救活。”
    韩素澜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已经沾湿眼眶的泪。
    祝福……?
    褚函动了动耳朵,本接近于无的脉搏因为这个词再度跳动了起来。
    “不,不能说……!”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彰显出革命者视死如归的气概,“我,不重要!祝福,藏好!”
    “居然还有力气说话。典狱长,失职啊!”
    林慈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轻蔑。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男人身上冒出了冷汗,他谦卑地弯下腰,正欲高举手中的刀,却被一只纤弱的手拦下:“他活着,我才会告诉你们祝福的位置。他死了,我什么也不会说!”
    林慈这辈子,最厌恶旁人忤逆他的想法。所以他对韩素澜极为不喜,偏偏又杀她不得。哪怕此时也是一样——为了拿回祝福,他只能挥手让典狱长放下手里的刀,然后和颜悦色地让韩素澜继续讲。
    韩素澜不肯说。
    “我要医生来给他包扎伤口,还有,准备好新鲜的饭菜,吃不了就准备葡萄糖和营养液。”
    她的态度没有丝毫客气,林慈也只能忍着脾气,让侍从去叫医生。他坐在那里陪着等,脸色阴沉沉的却也不走,其他人一看形势不妙,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韩素澜一个跟没事人似的,一边给褚函按着伤口一边和他说话,就当旁边的人不存在一样。
    她当然知道林慈在心里已经给她设计了一万种死法,但只要他找不到祝福,就必须对她的要求百依百顺。
    林夏站在旁边看着,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连他自己都惊讶,对韩素澜现在的处境,他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担心。是已经不爱了吗?他不知道,身体被改造之后,他对情绪的感知渐渐迟钝,到现在,已经连开心和难过都感觉不到了。
    时间就这样在众人各自的沉默里流逝了,直到医生冲进来,医疗设备被推进来,直到褚函的呼吸逐渐平稳,韩素澜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她才终于说出了林慈想听见的话。
    “在元柳路46号,102推门进去,客厅正中的地板打开,有一个地道通往地下室。你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林慈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人去核验消息的真伪。
    韩素澜往外看了一眼。
    她在这里待了太久,现在连天色都已经昏暗了。
    她站起了身。
    “你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吧。”
    “你就在这里,哪都不能去。”林慈却说,“最多叁四个小时就能有答复了,等着吧。”
    韩素澜低低地笑了声。
    “什么时候了,我哪里敢骗你?”
    “呵呵,不急。”林慈却只是笑,眯起来的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几个小时罢了,怎么,我都有闲心等了,你竟然等不得了?”
    韩素澜看了他一眼,唇角弯起轻笑了声。她坐了回去,没有再说话。
    她好像不知道这次的等待意味着什么。
    林夏看着她,心想。
    爷爷宁愿停止处理政务,也要在这里等消息,说明这个结果对爷爷来说非常重要。确认祝福的安危当然很重要,但在哪等其实都可以,必须在这里等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等不及要弄死韩素澜了。
    林慈当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连不听话的孙子都想换掉,对其他人的容忍度自然不会高到哪里。谨言慎行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坐到了魁首的高位,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展露他的坏脾气。以前遭他记恨,现在被报复的人就不提了,这段时间里,因为一点小事惹恼了林慈,导致被监禁、杀头的人不在少数,就连舆论都被他操控,主流媒体绝不能说一个他不爱听的字。其它城市相对略微宽松,但在京城里,哪怕说上一句纯血的是非,都会被抓进监狱。受谋反的事迁怒,杂血现在处处被打压,学校、职场、生活、工作,受到的歧视是百年来最严重的时候。不是没有人看出这些“歧视”背后隐藏的愤怒,但在林慈面前——已经没有人敢谏言了。
    他身边只剩下一群会拍马屁的废物,偏偏他自己还沉醉在自己的神话中。
    计划能进展得这么顺利,还真是多亏了林慈的刚愎自用。
    韩素澜一边想着,一边握紧了褚函的手。
    忽然,她感觉到手被攥紧了。褚函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就是:“祝福……”
    “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说。”只迟疑了一秒,韩素澜便决定了怎么回答,“您好好养着就行,其它不用多想。”
    说谎。褚函很清楚,如果韩素澜没和他们交易,他能否活到现在都说不准,更别说躺在舒服的担架床上,伤口被抹了药、上了绷带,甚至连肚子都饱饱的了。
    但站在他的立场,也没资格去斥责韩素澜。他的命是韩素澜留住的,此时除了感谢,也没法说别的话了。
    褚函在心里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失去祝福,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砰!”
    一声巨响。
    “砰!砰!砰!砰!”
    然后是一连串的爆炸声,连大楼都被震得晃了两晃。
    “怎么回事!”
    林慈猛地站起身。不等他站稳,又是一连串地动山摇的巨响,还得是侍从连忙扶住了他,才没摔个踉跄。
    “报告魁首!是敌袭!”内线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警务处长语气急促地用简短的句子汇报了当前的情况,“火力很猛,暂时不能确定有多少人,请您赶快从这栋楼里撤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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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太久没写了,码字速度变好慢
    我努努力~争取一周多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