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师不啬赐教。”林修筠还主动补充道,“在下愿奉上一笔香火银子。”
瞎眼道士笑着说道,“贫道可不是那等求财之辈,公子若是有心,捐些粮食到道观就足够了。”
安定门处西大街,行人如织,人声鼎沸。
各色小摊贩间混入一个算命摊子,倒也不突兀。
算命的道士须发全白,面色红润,身形劲瘦,着一身青色道袍,看着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唯一可惜的是他是个瞎子,眼前蒙着块白布条,一举一动都得由身边跟着的小道童搭把手。
那瞎眼道士侃侃而谈,对面坐着的人认真聆听,还不时点头表示认同。
这一幕叫宁颜来看还挺和谐的,只是如果两位都不是熟人就更好了。
“诸位在做什么?”宁颜笑眯眯地站到算命摊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几人。
瞎眼道士、哑巴道童和林表弟都有点惊慌失措,林书倒是一脸谢天谢地的惊喜之色,活像见了救世主。
可不是救世主?林书这几日心里都快苦死了,跟着公子满京城到处跑,给那些假和尚道士不知骗去了多少银子,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道长看起来很眼熟呀。”
宁颜抱着手臂,依旧一幅笑模样,那哑巴道童看了却只觉得心凉,不由得为自家师父默哀。
林修筠不明状况,开口问道,“颜表姐认识这位道长?我觉得道长人挺好的。”
求求你可别说了,瞎眼道士只觉得今天流年不利,这都多久没开张了,好不容易来一单大生意,结果金主是宁颜这小祖宗的亲戚,好巧不巧的,还刚好碰上了。
宁颜没回答,向后使了个眼色,一直跟着的耐冬会意,手起刀落,道长用来蒙着眼睛的白布条断裂,飘然落下,随之而落的还有鬓角一缕白发。
只见那道长双目灵动,炯炯有神,原来竟是装瞎,林修筠睁大了眼睛,这时那哑巴道童也开口说话。
“师父,早就叫您不要装瞎骗人,这下好了,被拆穿了,还惹到这活祖宗……”
察觉到宁颜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小道童立马改口道,“还被宁小姐当场揭穿,您不觉得羞愧吗?”
道士捋着胡子冷哼一声,气冲冲地开口道,“贫道若不出来养家糊口,谁来养你们师兄弟这群饭桶?”
“说来也奇怪,李老头,据我所知,你那道观存粮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够你们吃好多年,怎么还出来招摇撞骗?”
宁颜再次问出了这个困扰了她许多年的问题,奈何这么些年老道士从来就没正面回答过,每次只是唉声叹气避而不答,等下回宁颜再见到他时保准又在诓人送粮。
“天机不可泄露啊,贫道有备无患罢了。”老道士叹了口气,再次用了这个十年没变的答案。
宁颜扶额,无奈开口道,“十年了,你的回答能创新一下吗?罢了,那你说个能泄露的天机我听听。”
她只是随口开了一句玩笑,没想到这老道士还真回答了。
“还真有一个,据贫道所知,宁小姐西北方向,那个穿蓝色短衣抱着孩子的妇人,是个拐子,抱着刚拐来的小孩准备出城去。”
宁颜立刻转身向西北方向看去,定睛观察片刻,直接上前把那妇人拦住了,林修筠几人也连忙跟上。
那妇女被一圈人围住,面色惊惶不定,眼神在看上去能主事的宁颜和林修筠之间徘徊。
“不知各位贵人拦住民妇是为何?”
宁颜冷声质问,“不为什么,你抱着的这孩子是你的吗?”
“自然是民妇亲生女儿。”那妇人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音调也提高了几分,惹得周围一圈人来围观。
“就算您是贵人,也不能空口无凭诬赖我这良民成了拐子!”
“瞅瞅,我还没说你是拐子呢,你激动什么?”
宁颜冷笑道,“就算你给这女孩儿绞了头发换了衣裳,看看这小姑娘的手就知道了,你家能养出留指甲的小姐?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留着大牢里说。”
说完就叫侍卫把那妇人按住,将小女孩抱过来发现,确实是个白净漂亮的小姑娘,正熟睡着,脸上犹带有泪痕。
老道士凑过来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这是被用了迷药了,娃儿怪可怜的,遭这么大罪。”
因着这是在城门口,捕快也来得及时,见着捕快来拘人时,那一直装疯卖傻撒泼的妇人也不闹了,只恨恨地瞪了宁颜这个坏人好事的罪魁祸首一眼,不情不愿地被拖走了。
宁颜叫耐冬抱着孩子跟去衙门,务必将孩子好好送还到其家人身边。
待周围一圈人也散干净后,宁颜回身看时,那老道士连同小道士也脚底抹油般溜了,连摊子都收的干干净净,一块破布都没留下,弄得宁颜哭笑不得。
“颜表姐跟那骗子很熟?”林修筠这会开口问道,他还是对那老道士装瞎骗人而心生怨怼。
“也不是很熟,但确实相识很多年了。”
宁颜回忆起那时发生的事情也忍不住笑道,“我头回见他时,那老道士就装成瞎子给人算命,我当时也很好奇,见他说的一套一套的,就信了。于是就在他收摊后偷偷跟上,准备跟到他住处,赶明好上门拜师,谁曾想,半路布条一摘,我才知道这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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