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立法院里的黑金流氓都除去了,是件比毁掉基层黑社会还要伟大的事业,毕竟流氓的层级计算,很可能不是依照凶残的程度,而是依照流氓所搜刮的金钱数目。
“不行,要是好的立委都死光光了,那样也很麻烦,况且人家也是有家庭的。”圣耀总是为他人着想。
况且,要当上立法委员,恐怕要死上一堆桩脚、选民、助选员、共同参选的候选人,自己简直是踩着鲜血跟冤魂“选”上立法委员的。
“总之,我的前途要不就是是黯淡没希望的,要不就要死上一堆人,我简直是天生的大魔头。”圣耀的头滴滴答答地敲着桌面,相当苦恼。为什么一个国中生要烦恼这种离奇的鸟事?!
这时,圣耀的妈妈敲着门,圣耀轻拍自己的双颊,打开了门。
妈妈忧心忡忡的,拿着一大碗红豆汤放在桌上,她看见圣耀额头上红通通的,忍不住又捕上一记爆栗:“又在撞桌子?”
“唉。”圣耀拿起汤匙,舀起一口汤,满脸无奈。
“先跟你说,妈绝不愿意你去当流氓。”妈妈严肃地说。
“放心啦妈,我也不敢啊!”圣耀喝着红豆汤,红豆汤的甜度是他最喜欢的。
“那你要考高中还是五专吗?”妈妈问,脸色稍缓。
“可以不考吗?我怕念的学校会烧掉。”圣耀苦笑,他很认真。
“妈也不赞成你去考,但妈也很担心你以后要怎么办。再怎么说,不管你的命多——多奇怪,妈都希望你不光是平平安安,生活也能很安稳啊。”妈说。
“生活得很安稳,其实也不会很难,只是薪水一定不多。”圣耀安慰妈妈:“但日子一定比当流氓好。”
“那?”妈妈说。
“我去当端盘子的吧。”圣耀说,一口气把红豆汤喝光光。
“那怎么行?你总不能端一辈子的盘子吧!”妈妈着急地说。
“那就边端边瞧吧。”圣耀坚定地说。
“阿耀——”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为我担心。”圣耀挤出一个微笑。
妈妈不再异议,只是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背负着奇凶的命运出世,作妈妈的,心中总是挂着深沈的自责。
妈妈只希望,她能够在凶命的威胁下,陪着苦命的孩子久一点,再久一点。
甚至希望,她能看见孩子脱离凶命的那一天。
就这样,圣耀在国中毕业后(他没参加毕业典礼,以免典礼会场崩塌),就以小小的年纪,穿上白色衬衫、黑色打折裤、擦得光亮的黑皮鞋,走进歌声飘扬的民歌西餐厅。
圣耀端起了盘子,就在“光影美人”。
第二章 光影美人
光影美人是家默默无名的民歌西餐厅,位在市中心地下室,里面既没有绚丽的霓红光影,也没有治艳的美人,只有稀稀落落的顾客,还有几乎闲着没事、坐在一旁的服务生。
也因为位于地下室的关系,光影美人总是欠缺新鲜的空气与阳光,给人一种不够干净的感觉,墙上的海报长年没更新过,张雨生稚气地戴着黑框眼镜,呆呆在墙上干笑着。据说张雨生以前也曾在这里驻唱过。
但不管光影美人是否拥有过一段精彩的历史,它现在正走向腐烂却是无从争议的事实。
圣耀在光影美人里,总是沈默寡言地坐在角落里,等待着长在椅子上的老顾客离开,自己好收拾沾满烟灰的杯盘,有时还要清理黏在大理石桌上的鼻屎。
光影美人里的服务生有两个,驻唱歌手也只有三个人。老板只请得起这些。
一个歌手叫大头龙,顾名思义是个脑瓜子很巨大的家伙。他的电吉他演奏会不定期在周一或周二登台,他擅长以飞快的指法,熟练演奏没有听众的自创曲,大声吼着没人能够理解的歌词。
圣耀不知道为何大头龙能持续不缀地贯彻自己的音乐理念,也不明白老板为何愿意花钱请大头龙登台。
周三晚上的歌手是个老头子,顾名思义是个老头子。老头子擅长演唱深情款款的日文老歌,虽然圣耀总是觉得老头子的日文好像不大标准,但老头子拥有十几固定的老歌迷,他们总是一边下棋一边听着老头子的暖暖腔调。
周四跟周五的歌手是老板儿子自己组成的乐团,是个四人团体,顾名思义是个四个人组成的乐团。圣耀总是一边听着他们的演奏一边笑在肚子里。这四个人不知道是在演奏还是搞笑,他们的节拍出奇地错乱,除了拿着三角铁的庞克女孩偶而还能维持节奏外,拿着响板跟铃鼓的双胞胎兄弟根本是乱搞,吹着高音笛的老板儿子更是污辱音乐的败类。
除此之外,这个四人组合除了张学友的“吻别”以外,一首歌都不曾碰过,整个晚上他们就杵在昏暗的台上,不断重复演练同一首歌,由此可见顾客们耐心之惊人。
周六跟周日,老板干脆开放客人自己随兴上台表演,或是要求服务生上台秀两手。有时圣耀会腼腆地拿着麦克风,唱唱最近听到的新歌,另一个服务生则表演踢毽子或吹口香糖泡泡。
荒唐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经营不善倒闭。
不过,圣耀挺适合在光影美人里端盘子。
在光影美人,圣耀尽量避免跟任何人过于亲昵,也正好这里的环境无比枯燥,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同样单调,除了顾客偶而招招手,根本不会有人来搭理他。或许光影美人真是凶命的最好归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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