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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异的事件发生在我十岁的那一年。
    有天晚上妈叫我去杂货店买几颗鸡蛋。我觉得很怪,因为当时已经十点多了,而且冰箱里有的是鸡蛋,干嘛叫我再买几颗回来?但孝顺的我还是逆来顺受地出门了。
    当时我跑了好几问杂货店都没有买到鸡蛋,正感诡异跟丧气时,有个推着一车鸡蛋的老人,在马路对面贼兮兮地对着我笑。天!满满的一个推车的鸡蛋耶!我看整个彰化的鸡蛋都给他包了。
    “鸡蛋老人!可不可以卖我几颗鸡蛋!”我跑了过去。
    “好啊,小朋友,你要几颗鸡蛋?”鸡蛋老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
    “多少钱一颗?”我搔搔头。
    “很便宜啦,一颗一千块钱!”鸡蛋老人恬不知耻回答。
    那么贵!大吃一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拿着厚厚一叠千元大钞!
    天!哪来这么多钱?原来我这么有钱!
    “那么没办法了,这些能买多少?”我将那捆钞票递给鸡蛋老人。有多少买多少吧,原来鸡蛋还真不是普通的贵,以后我吃鸡蛋可要细嚼慢咽。
    正当老人慢吞吞数着钞票时,我随意打量那一整推车的鸡蛋,发现许多鸡蛋都写了名字。有史蒂芬·金、卜洛克、富桎义博、陈某、倪匡、宫部美幸、鸟山明、井上雄彦、乔治·卢卡斯、杜琪峰、宫崎骏、周星驰……
    “哇,都被订走了?好好喔。”我当时只认识鸟山明跟倪匡,觉得好炫。
    “是啊,都被订走了。来,拿去,记得喔,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才能打开。”鸡蛋老人用塑料袋装了一堆鸡蛋给我,摸摸我的头,说我乖。
    告别好心的鸡蛋老人,我拎着一大袋鸡蛋回家了。
    “什么!你干嘛买这么多鸡蛋!”妈哇地跳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顿骂。
    “不是你叫我出去买鸡蛋的吗?”我好委屈,小小的拳头紧握着。
    “什么?我没叫你去买鸡蛋啊,冰箱那么多鸡蛋你是不会看吗?”妈断然否认。
    天哪!不是妈你叫我出去买鸡蛋?那是谁叫我出去买鸡蛋?又,我口袋里那么多张千元大钞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糊涂,很呕。
    总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诡异。
    后来我就很气,将那袋鸡蛋放在抽屉里,用漫画跟武侠小说压着。然后就在乱七八糟的童年中忘了这一回事。一晃好多年。
    一九九九年冬天,我在家里整理旧书桌时赫然发现那袋鸡蛋。妈啊,据说鸡蛋摆久了会臭得要命。但在丢掉之前,我发觉那些年久失修的鸡蛋壳上,竟清一色写着“九把刀”二字,恰恰跟我的大学外号吻合。
    没办法了,只好捏着鼻子敲一个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鸡蛋里头是一张特殊材质的字条,上面有完整的故事灵感、起承转合的架构、漂亮的结尾。讲述一个大学生一早起床,竟发现自己身处语言坠落、符号失却意义的世界。
    “太吊了吧?”我逐一打破鸡蛋,一个又一个故事滚出。
    都市恐怖病系列,等一个人咖啡,爱情两好三坏,打喷嚏,杀手系列,月老,红线,哈棒传奇,楼下的房客……
    就是这么一回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
    可惜前些日子那些臭鸡蛋快被我敲光了,我开始在彰化到处寻找那个神秘的鸡蛋老人,结果当然是遍寻不着。
    我蹲在马桶上越想越慌,这下要糟,我一向爱乱阱大话,偷偷仗着臭鸡蛋,老是说想成为华文世界最会说故事的人,现在鸡蛋没了,写不出威震天下的小说铁定遭人耻笑。这一慌,肛门收缩,一颗鸡蛋竞从我的脱股噗通射出。
    “猎命师传奇?”我低头看着破碎在马桶里,流出鸡蛋的字条开头。
    我想,这下总可以写一辈子的小说了吧!
    被遗忘的红色暑假
    【1.】
    如果说,上个世纪80年代版本的童年,可以用阳光、草丛、沙土、跟秘密基地的气味去概括构成。
    那么,这一切都是老旧的过去。
    距离上个世纪的坠落才短短四年,新世纪在全世界人类的期待下,焦灼燥郁地想摆脱旧时代的各式遗物,但节奏仅仅是痀偻爬梭的程度。
    日本东京,依旧是全亚洲升学压力最沉重,建筑物密度最高、人口最壅塞、物价指数最骇人、AV女优素质最让人满意的城市。想在这样的都市,重新拥有一个二十世纪八零年代版本的童年,已是不可能的神话。
    法国后现代主义大师傅柯口中的“自我规训”,在这个迷乱的城市里得到最佳的印证,网络革命或是计算机游戏时代的影响,不过是作为体制边陲的系统微调。
    高校里几十万名拼命读书的学生,补习班里几十万名头绑白布条的万年重考生,全都是为了在十年后穿上烫得直挺的西装,打上名牌领带,进化成终生为各大企业鞠躬尽瘁的上班族,成为这个社会承认的体制零件之一。
    暑假到了。
    想上好大学,就一刻也不得松懈。学校老师有意按照老规矩,将所有学生的夏天,定义成七个科目……共计两百七十页的暑假作业。
    沉重的课业负担将耗竭掉这些高中生想花在网络游戏、援交、与各式各样有趣坏事上的精力,做一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螺丝钉。
    但,有三个高中生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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