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裹着正红色的襁褓,上面密密麻麻绣着“福”字,还在熟睡着,脸颊褪去了一些皱巴巴的纹路。
在场的人起身行大礼:“给万岁爷和皇太后请安!”
“免礼。”乾隆抬了抬手。
“吉时已到——”钦天监的卦者喊道。
永琮就被放进了一个浴盆里,温热的水被艾草、槐叶煮过,泛着药草味的清香。
他猛然进了水里,一时间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很是新奇地望着周围。
履亲王福晋和庄亲王福晋轻柔地捧着永琮,一边搅水,一边浇到他的身上,口中唱道:
“一搅两搅连三搅,长命百岁病全消……”
洗身完毕,钦天监的人接着唱:“添盆——”
和亲王与福晋吴库扎氏率先上前往盆里放了长命锁,笑呵呵地说了些吉祥话;后面的亲王、郡王和宗室们接着上前,添了枣子、花生、金银等物,不一会儿,水中就浮满了五光十色的物件。
沾了茶水的青布擦上永琮的脸蛋,还擦了擦他的舌头和嘴唇,微微的涩意传来,永琮忍不住婴儿的本性,张开嘴哇哇大哭!
哭声嘹亮,胎发浓密,一看就是个健康的阿哥。
“七阿哥健壮极了,这哭声真是响亮……”
“想必和端贝勒一样,都是我满清的巴图鲁……”
不断的恭维声响起,乾隆大悦,宗室们就说的更起劲了。
“老夫人有福啊!”
皇后的额娘富察老夫人满头白发,精神很是矍铄,她高兴地笑着,闻言双眼都眯起了缝来,“七阿哥健康,实乃娘娘的福气,也是老身的福气……”
富察皇后三十几岁怀了孕,老夫人日日在府里祈福,生怕自己的女儿有个什么闪失。宫里传来母子均安的消息,老夫人一个腿软,差点跌在了地上。
她缓过神来欣喜不已,日日盼着七阿哥的洗三礼,等着看一看刚出生的小外孙,和皇后娘娘说一些体己话。
洗三顺利结束,永琮被于嬷嬷抱着,裹上了软和的棉被,回到了皇后的怀里。
富察老夫人得了恩典,进了内室,瞧着女儿红润的面颊,眼眶就红了,“给娘娘请安。”
第6章 禁足
皇后怀永琮的时候,富察老夫人进宫照料了一月,母女俩算算时间也有半年未见了。
皇后眼眶也红了红,她道:“额娘,您这不是折煞女儿么?”
于嬷嬷连忙上前搀扶,老夫人一抹眼角,连连点头。皇后娘娘精神不错,面色也较为红润,这就好,这就好。
皇后把永琮递到老夫人手里,柔柔地道:“永琮很是乖巧,除了饿了,尿了,其余时候不哭也不闹,脾气好极了,额娘抱抱。”
老夫人一双眼都笑起了褶子,低头逗着襁褓里的娃娃,“老身的乖外孙哟……”
一边说永琮,一边谈论富察家的事儿。
“春和的媳妇八个月了,生下来和七阿哥同龄,他还说呢,要送进宫给七阿哥当伴读。”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明亮那小子,趁着端贝勒下江南无人管束,这几月都玩疯了,每日下了学就招猫逗狗,昨儿还和乌拉那拉家的良赫起了冲突……”
话语中带着埋怨,老夫人的神情却是毫不在意的,明亮那小子有分寸着,最是招她疼,在老夫人看来,起了冲突也是别家的错。
良赫是娴贵妃的亲侄子,明亮是皇后的亲侄子,这两人起了冲突,倒是耐人寻味。
“起了什么冲突?”皇后问。
“酒楼只剩一个雅间,他们呼朋引伴的谁都不让,差点打起来。”老夫人说到这个就气,“良赫喝醉了就不依不饶的,非要说自己的姑母是贵妃,明亮能让?还是九城兵马司的人前来阻止。”
皇后淡淡道:“乌拉那拉家的,也敢和富察家比?”
永琮的耳朵动了动,小脚丫一踢,额娘好生霸气!
老夫人有些惊诧,娘娘向来稳重,头一次和她说这些话!
乌拉那拉家确实不能和富察家比。早先孝敬皇后在的时候,她的嫡亲弟弟就如同烂泥一样扶不起来,先帝意思意思封了个承恩公的爵位,过了几年,嫡支就慢慢没落了。后来她的族侄女进了弘历的后院,又封了娴妃,乌拉那拉家主事的人就换成了娴妃的阿玛那尔布。
那尔布不过才一个正四品的佐领,可见乌拉那拉家的势力凋零到了什么地步。
与煊赫至极,子弟个个成才的富察家相比,真是……
“随明亮去,就算打了良赫,有本宫兜着呢。”皇后微微一笑。
永琮觉得自己的额娘与第一世比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一辈子贤淑公正,堪称是母仪天下的典范,虽说得了皇阿玛真心的爱重,后宫诸人也都敬服,可永琮敏感地发现,他额娘就是被规矩束缚的可怜人。
她活成了天下人称颂的模样,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有本宫兜着”这类话,第一世,额娘是绝不会说的。
永琮的小手微微蜷了起来,心里酸酸麻麻的,有一股想流泪的冲动,是不是自己的穿越,导致了这一世的不同?
他希望他的皇额娘不公正,不贤淑,更希望她做回自我,活得快乐。
这一世,他的亲亲二哥还活着,和敬姐姐也正值芳龄,有他们姐弟三个保驾护航,皇额娘一定可以活得开开心心的,与皇阿玛白头偕老,而不是芳龄早逝,徒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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