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是水痘,他就要忍住痒意,不能去想了。过几个时辰,脸上就可能发起脓包,如果去挠,嘶……
他就要成为乾隆朝第一个破相的阿哥啦!
想象的未来太过可怕,永琮一个哆嗦,心里疯狂摇头。
他方才哭得累了,不一会儿疲惫袭来,连痒意都被盖了过去,很快就闭上眼,打起了小呼噜。
听着永琮的呼吸渐渐绵长,太后抹了抹眼角,对桂嬷嬷道:“去把哀家藏在库房的冰蚕丝织被拿来……”
太医说了,水痘要发个三四轮,十来天才会痊愈。这种痒意只能靠熬,太后怎么舍得?那冰蚕做成的锦被冰冰凉凉的,或许对遏制瘙痒有着奇效。
桂嬷嬷低低地应了是。这冰蚕被还是太后册封熹贵妃的时候,先帝唯一赐下的一匹,她向来珍藏着,舍不得用。她看了看睡得香甜的永琮,心里更难受了。
作孽,哪个杀千刀的害了七阿哥?
*
七阿哥不会无缘无故得了水痘。
那是传染性的疾病,如同天花一般,必定要有来源。永琮不晓得这点,以为是自身抵抗力弱的缘故,但太医们讨论过后,还是上报了乾隆。
七阿哥身体健康,比其他两岁的孩子不知强过了多少,故而要染上水痘,前提是面见过另一个人,或接触了什么腌臜的物件……
刚下大朝会,乾隆第一时间就下令封了长春宫,让人一寸寸地搜查,于嬷嬷也召集了所有宫人,让太医一个个地查验。
宫女和太监都聚集在一处,很快就查验完毕,并未有得了水痘的人。
那么只能是携带的物件了。
墨书记性好,她回忆着这几日来往东暖阁的宫人,包括奶娘,于嬷嬷着人都记录了下来,成了薄薄的一张纸。
“这些人的屋里,着重搜查。”于嬷嬷横眉冷目地道。
七阿哥自五月初就一直待在长春宫,这一个月来,连太后的寿康宫都没有去过。只能是长春宫内部出了岔子!
一想到这个,于嬷嬷就火急火燎地愤怒,还有止不住的心寒。
长春宫当差的人她都亲自把过关,有异心的都被打发的远远的。于嬷嬷觉得长春宫与铁桶也差不离了,如今却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七阿哥竟出了水痘……
于嬷嬷想起太子殿下同她说的话——
“永琮还小,又是嫡子,嬷嬷要提醒额娘时刻照料,密切注意着他的吃食,衣物还有被褥,莫要给人害了去。”
她自责极了。
于嬷嬷自富察皇后出嫁的时候就跟身边,历经二十来年风风雨雨,早就练成了一副本事。她肃然着面色,往深里想去,下手的人应是料错了病症,把水痘认成了天花。
这两者的前期征兆相似,几乎没什么分别。
若不是七阿哥福气大……
于嬷嬷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想。
片刻后。
侍卫把一个做工粗糙的香囊递给了罗太医,罗太医低头嗅了一嗅,随即拆开往里一瞧。香囊里满是风干的各类花瓣,还有一片泛黄的麻布。
罗太医皱起了眉,小心翼翼地拾起麻布,展开一看,上面有干涸的一小片水渍。
“水痘脓液……就是它了。”罗太医把麻布递给李院正,李院正也不嫌腌臜,闻了一闻,这般肯定道。
真相大白。
“不……”一个宫女白了脸,摇摇欲坠了起来。
“是你?!”
墨书不可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于嬷嬷转头看去,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眸。
第33章 前因
那个宫女娃娃脸, 弯眉,十七八岁的模样,此时脸色惨白地出列, 软着身子跪在了地上。
墨书像是受到了莫大打击似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又问了一句:“墨画,是你?!”
长春宫得脸的宫女都是“墨”字开头,墨画也是一样。她手脚麻利,尤其是手, 分外灵活,不出一年便被提为了二等宫女,负责为皇后绾发。
几个大宫女渐渐年长, 不出几年便要出宫嫁人, 不能侍奉在皇后跟前。墨书不愿嫁人,她和皇后说,要自梳做了嬷嬷,日后跟在七阿哥身边。
皇后笑着许了她,墨书紧接着说:“奴婢不能跟着娘娘, 墨画却是能的。”
墨画这几个二等宫女算是出类拔萃,不出意外, 将取代墨书她们,成为新任的大宫女。
从名字上便能看出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墨画原本不叫墨画,叫喜儿。来长春宫后,皇后问她要唤什么名字, 她眼眸亮晶晶的,“奴婢愿叫墨画,书画原本就是一家, 奴婢会一直跟随墨书姐姐的。”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墨书有个小跟班。
墨画绾发的手艺一绝,墨书却梳得乱七八糟,墨书很是敬佩手巧的姑娘。墨画来了之后,她常常上门请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
墨书没什么架子,她天生和善,把墨画当亲妹妹看待,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分给墨画。
她当做亲妹妹的人,却害了七阿哥……
墨书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墨画懵在原地,不住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香囊里有脏东西……墨书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和她废什么话!”于嬷嬷很快走近,她满面煞气,刀割似的盯着墨画:“你是要去慎刑司一趟,还是自己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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