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是和敬与驸马所生的长子的乳名。当年穆穆出生的时候,乾隆欣喜至极,给他赐了个绝无仅有的长名——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显示出不凡的恩宠。
除却正式场合,和敬平日里还是念“穆穆”,久而久之,太子他们也跟着叫了。
和敬连连点头,“也好,也好,皇额娘可要帮我治一治那泼猴。”
皇后的车架宽敞至极,内里装饰华丽,分成了几个隔间,装下几个孩子绰绰有余。伴读自有一辆马车,落在后头,永琮踮起脚,挥了挥手,福隆安眼尖地看见了,戳了戳和珅,同样欣喜地挥了挥手。
永瑢早就蹭上纯贵妃的车架补眠去了,永琮还强撑着不肯睡觉。
皇后好笑地看他一眼,掀开帘子,“到了承德,你们自会团聚。不是困吗?快进来,先睡一会儿。”
永琮听额娘一说,才发觉撑不住了,扒拉着车板爬了上来,几步跑到了内间,抱着一个软枕一躺,唰地闭上了眼睛。
壁角处摆放了一个冰盆,马车里半点都不炎热,不出几秒,永琮就打起了小呼噜,和周公约会去了。
皇后凝视了他一会儿,笑着摇摇头,给他盖上薄被,入了最里间。里间的小桌上,果脯、点心应有尽有,于嬷嬷倒了一杯清凉的果子露,笑道:“娘娘,墨书都和老奴说了,两位阿哥夜间无所不谈,说的悄悄话,她一句也没听明白。”
皇后抿了一口,眼含笑意,“年纪小,秘密却是不少。”
*
辰时,浩浩荡荡的出巡正式拉开帷幕。
从京城到木兰围场,都铺上了平坦坚硬的水泥路,故而马车半分也不颠簸,为永琮提供了极好的睡眠质量。
永琮睡得昏天黑地,突然一阵香味传来,他的鼻头动了动,眼睫颤了颤,肚皮里冒出了咕咕的声响,依旧强撑着未醒。
奶气却活力的呼唤声贴近耳朵,在断断续续地喊:“舅舅,小舅舅……”
永琮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嘟嘟囔囔道:“谁在模仿穆穆啊,缺德。”
呼唤声霎那间没了,过了一会儿,又有腼腆的声音响起:“七叔,七叔!”
这不是绵德的声音吗?
永琮觉得做梦做出了幻觉,扬手挥了挥,“乖,七叔睡觉呢,别打扰七叔。”
穆穆和绵德面面相觑,穆穆叽叽喳喳地道:“都是午膳的时辰了,小舅舅还不起来。”
绵德没见过穆穆几回,有些怕生,不敢直视穆穆的眼睛,小小声地回答:“七叔老是这样,谁都叫不醒。吴总管在外面等着呢,要不,我们这样……”
穆穆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起来,嘿嘿一笑,“就这么办!”
一秒,两秒,三秒后。
永琮“嗷”地一声被两个小娃娃叠在底下,睡意霎时不翼而飞,惊恐地吱哇乱叫:“干什么,干什么?”
穆穆和绵德异口同声地大喊:“小懒虫,起床啦——”
……
永琮精神抖擞地下了车,马车里坐着欲哭无泪的两个小豆丁,小豆丁的脸上有了红印子。吴书来恰恰听见了车里的动静,憋着笑,“七阿哥,万岁爷唤您去前头用膳了。”
永琮捂住呱呱叫的小肚子,一边问:“吴公公,二哥他们去哪了?”
怎么三哥四哥都不见了?
吴书来笑道:“您去了之后,就明白了。”
*
皇帝的车架更是宽敞,足足摆得下一张大的膳桌。窗楹也装上了透明玻璃,马车内的视线极好,透着光亮,照得膳桌上的食物都更美味了起来。
乾隆坐在最上首,右手边是太子,左手边是三阿哥,五阿哥坐在皇帝的正对面。这是乾隆第一次召集儿子们一道用膳,除了太子,其余的皇子皆有些拘谨、放不开。
永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偷偷地看向太子。太子的仪态无懈可击,含笑着回望,永璋敬佩地挺直了身子,并催眠自己,我要向二哥学习。
永珹随驾出行,一路上看着风景,心境都开阔许多,少见地没有咳嗽。他是除了太子之外,看起来最为放松的那一个,捧着宫人们沏上的热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永琪心中止不住的激动,濡慕的眼神望向乾隆。他与皇阿玛相对而坐,能够看清楚皇阿玛的一举一动,这样的机会,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暗想,此次秋狝,太子极有可能不下场,他一定要夺得头筹,让皇阿玛刮目相看。
只永瑢的关注点与哥哥们大为不同,他琢磨着,皇阿玛何时剃了胡须?
怪年轻的……
永琮进来的时候,全部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七阿哥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后脸蛋红了红,蹬蹬蹬倒退了一步,小小声喊:“皇阿玛,二哥,三哥……六哥。”
啊,吴书来竟然不告诉他,哥哥们全都来齐了,就差他一个!
乾隆是知道永琮的睡功的,原本都对这小子不抱希望了,哪知道他来了,当真是个惊喜。
这样想着,他指了指四阿哥、五阿哥之间的空位,笑骂道:“臭小子,一天天的就知道睡,朕方才说,让吴书来打包食盒,亲自送上门算了。还不快坐下?就差你了。”
此话一出,诸位皇子直观地感受到了永琮是何等受宠。
话语间是完全的宠溺与爱护,比平常百姓家的父亲对待儿子,更显亲昵,更显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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