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年,鄂实的夫人病逝之后,高家与西林觉罗家的联系淡得不能再淡,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这时候,鄂容安赴任两江总督,高恒心中升起了新的希望,想要借鄂大人的势,让高家重新立起来。
高明知晓他阿玛的想法,心念一动,此次宴会,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么?
以亲戚的名义交好鄂聪,拉近关系,日后就方便许多了!
高明的话音一落,永琮愣了愣,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不错,你的姑姑,恰恰是我的二婶……”
高明心中一喜,鄂聪记得便好。
他叹了口气,“小姑姑不在了,我这心别提多难受了。如今一见表弟你,只觉分外亲切……待回头,帮我向姑父问个好。”
永琮也是一副感叹的模样,“自然,自然。”
言语间,对待高明亲切了许多,整个人也不摆架子了。
和珅嘴角抽了抽,表哥表弟?
他无奈极了,七爷这是扮上瘾了么?
……
来保暗暗递给高明一个赞许的眼神,做得好。
原本见鄂聪此人,架子极大,穿着华丽也就罢了,一举一动之间还有着无法掩饰的倨傲,实在不好打交道。结果高明三言两语之间拉近了关系,鄂聪也谦逊了许多,至少满腔的傲气已荡然无存。
寒暄过后,公子哥们拾起碗筷,很快开动了宴席。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对酒感兴趣的时候,高明笑道:“表弟,不若来上一盏?这是西洋那边传来的酒,叫什么来着……”
来保接过话头:“香槟。”
“对对对,香槟。”高明肯定道。
永琮迟疑了一瞬,为难地摆摆手,“酒就算了,等回府后,叔父还不打断我的腿。”
他极力推辞,高明就有眼色地让人撤下,转而称兄道弟地和他聊起天来。
摸清了鄂聪倨傲的性子之后,六人话语间就极力捧他,恭维他,直捧得永琮飘飘然起来,举止也随意了许多。
“鄂聪老弟,听闻鄂大人极为宠你,哥哥我有些不平衡啊。”来保叹了一口气,“敞开心肺”地道,“别说银子了,就连像样的衣裳,也没几件。我阿玛额娘疼爱大哥,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
说罢,艳羡地看了一眼永琮的穿着。
永琮吃得肚子圆滚滚的,闻言像被触动了心肠似的,先是得意一笑,后又多了些愁思,“叔父确实宠我。你们看我这般风光,谁又知道,多年前,我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地活着……”
和珅:“……”
永琮说着,有些哽咽了,“若不是叔父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哪有机会进咸安宫就学,还结识了忠勇公府的二爷福隆安,甚至、甚至……”
“甚至什么?”高明屏住呼吸。
他没想到,鄂聪竟然认识傅恒大人的儿子!福隆安,可是七阿哥的伴读啊。莫不是……
永琮好似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多了,面色一变,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
公子哥们哪能放过他?
他们远离京城,甚至长那么大,还没去过京城。心里又羨又妒,这鄂聪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被鄂大人收养了,还结实了福隆安那样的贵人?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
他们也大致摸清了鄂聪的本性。小时候穷怕了,所以执着于华丽的衣裳,分外在乎自尊,实际上,内心是有些自卑的。他好面子,在乎他人的看法,想要让他放开心防,只需推心置腹,或者吹捧就够了。
表面上聪明灵气,还不是个绣花枕头?
好不容易让他讲了些真心话,可不能放过了!
高明叹了口气,“表弟,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的呢?”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又是一通吹捧。
永琮听完彩虹屁后身心舒畅,神色也放松了些,动了动唇,终于道:“……甚至七阿哥,我也见过的。”
来保他们哪有机会见到皇子阿哥?平日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高明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心中狂喜,七阿哥?万岁爷的嫡次子,最为受宠的那一个?
鄂聪居然有七阿哥的门路!
永琮觑了一眼他们的神色,低低地道:“七阿哥托我采购些特产,寄回京城。若是没有叔父,我哪会有今日?”
永琮话音一落,来保他们立马信了。
早在两年前,交通部从工部之中独立出去,六部也成了七部。交通部下设“邮政司”,遍布各地的驿站升了级,不仅仅是信件,物品也能够通过运送,转移到他人的手中。
乾隆亲自下旨赐名,此为快递,过程分为两步,“寄件”“收件”而已。
虽然寄件的速度稍慢,且花费极高,但省力省心,这是看得见的好处。
鄂聪与福隆安交好,福隆安又是七阿哥的伴读,所以来保他们半分没有怀疑永琮的话,控制不住地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永琮摆摆手,一叹:“你们也别羡慕我。身上的银票,大部分都是福隆安给我采买的;碎银子,也是叔父予我日常花用的。真正属于我的,又有多少呢?”
高明面色一凝,软了声音,“原来如此。”
“我直说了,也不怕惹你们笑话。在京城的时候,有人嘲笑我,说我无论如何也飞不上枝头当金凤凰……他们不知道,我小时候穷怕了,独独喜欢大红大绿,掰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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