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丞相府偏院有个枯井,连婆婆我都有些不记得这井是怎么来的,反正丞相下过令,偏院锁好,不能放人进去,免得失足掉进去。”
“少爷生辰宴那天,偏院被一个小丫鬟打开,她家里欠了债,丞相府发给她的月俸对巨额欠款,只是杯水车薪。”
“那丫鬟也是个傻的,想趁着少爷生辰宴,府里下人都忙的时间里,自己安安静静的从枯井里走。”
年婆婆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慨叹,“年纪轻轻,就失了信念,被家里压得喘不过气,连买药自尽的钱都没有,想死都只敢找个偏地方,人啊。”
年婆婆注意到周围几个人的脸色,惊觉自己跑了话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扯远了扯远了,怪婆婆老了,说话有些东扯西凑的。”
易清连忙摇头,看着年婆婆说道,“没事的,婆婆,你慢慢讲,这夜还长呢。”
年婆婆“哎”了一声,接回刚刚的话说起来。
“也不知道来参宴的几家小公子和小姐,是怎么摸到偏院来的,那小丫鬟胆子小,听到动静赶紧躲到了院子角落里。”
“小丫鬟后来跟我说,当时好几个小公子,扯着一个小姐的头发,往院子里扔,还有几个小姐在旁边娇笑嘲讽。”
“少爷进到院里,是来找这些公子小姐回去参宴,告诉他们已经开席了。”
“有个小公子就指着被欺负的小姐,对少爷说,‘易少爷,这个丫头来参宴都不尊重你,穿的都是旧衣服。’”
“一堆的公子小姐哄笑,少爷年纪小,过去了点看那个小姐,寻死的小丫鬟顺着去看,那个小姐的衣服果真是旧的,被人故意撕开的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里面衣服的破洞。”
“少爷年纪小,但识礼又有教养,看到这样便说道,‘无碍,她穿什么是她的自由,与我无关,倒是你们对姑娘动手,有失礼仪。’”
“小丫鬟听到少爷这番话,看到周围几个公子脸色变了变,随后偏院外又走进来一个人,穿的衣服和少爷颜色差不多,看上去也是俊俏的公子。”
“院里的小公子和小姐们,看到这人进来,连忙行礼,小丫鬟才知道这是大雍的副君。”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扶珏会突然出现,但眼下这状况,显然不是个绝佳的联络地方。
许木行了礼,顺势蹲下看那个小姐,发觉她已经有些晕了,人瘦的紧,脸上没点肉,手指嶙峋。
蹲下行礼的时候,副君都说了免礼,她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动,一身青衣肩上被勾破了洞。
许木自幼被父亲教育,要对有需要的人伸出援助之手,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句问候还没说出来,被扶珏先招呼了一句。
“易少爷,你蹲在地上是在作何?”
许木看了眼他面前的小姐,站起身回答扶珏,“无事,不过见这位小姐似是晕了。”
扶珏都没说话,另一边的一个贵女先开了口,“易少爷切莫理她,这丫头惯会做戏,想来是演着呢。”
“对对对,谁不知道这池家五小姐,是个不敬长姐,恶毒害人的丑八怪。”
一串的附和,公子和小姐都在说这池家五小姐的坏事,扶珏像是来了兴趣,竟是听着这些人讲。
只有许木看着蹲在面前的五小姐,直觉自己事情肯定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但耳边这些人的声音嗡嗡作响,许木于是开了口,“偏院不是久处之地,诸位还是回宴上再说,副君请。”
扶珏颔首先走一步,剩余的人跟在后面往外走,许木走了两步,回头一看身后还有几个人没走,都围在池家五小姐身边。
他没管这几个人,走到池家五小姐身边,准备把她扶起来,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个人没想到许木会转回去,更没想到许木会拉五小姐。
以至于他们使劲把五小姐推到枯井时,连带着许木也被带着栽倒,那五小姐是脚朝下掉进井里,许木却是头朝下栽了进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那几个小公子和小姐下意识就跑出了偏院,寻死的小丫鬟在偏院再度安静中,软着腿爬出了偏院。
正遇上年婆婆过来找人,听到小丫鬟的话,连忙就去找易夫人说。
随即,易夫人就派了人,来偏院把枯井里的两个小孩救出来,一场生辰宴不欢而散。
推人下井里的几个小公子和小姐,被小丫鬟在宴上一一指认出来,原本那些人的家里,想着赔礼道歉就好。
谁也没想到,许木傻了,易家嫡子,易家唯一的儿子,成了个傻子。
易夫人当场晕厥过去,醒来之后,向来温婉贤淑的她,直说要让那几个小公子得到惩罚。
易丞相的伤心不少于易夫人,他在沉痛几天之后,拒绝对这几个孩子做什么,当时靖城的人,都夸易丞相以德报怨。
直到一月以后,这几个靠经商发展起来三流世家,破产了,买来的官职被朝中查办了,几个世家全都成了叫花子,在街上流浪。
有点心眼的人,就觉出了这不对劲儿,倒没人敢为他们叫屈,毕竟易家唯一的儿子成了傻子,相比起来,他们更不敢得罪易家。
而跟许木一起被救的池家五小姐,池栖,在昏迷发高烧五天后,对当时的记忆显然出了点状况。
只一点,忘了是许木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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