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没有敢在他面前提起秦家小姐这几个字。
其实他从未下过封口令,可大家就是心照不宣的不提。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听不得这四个字。
可是萧樱语气平静的说出来,似乎除了有些发酸,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了。
毕竟,十年了。
“我和秦家小姐从小相识,两家大人看我们玩的好,就替我们两个定了亲事。
约定秦家小姐及笄后嫁娶。
只是可惜,她还没及笄,秦家便出事了,秦家举家一夜间皆被杀。”
萧樱倒没想到阮一鸣直接就说到了十年前那桩灭门案。
她今天来此的目的,便是想要探听当年灭门案的真相。
“据我所知,秦家小姐侥幸逃过一劫。”
萧樱知道这些内情,阮一鸣并不意外。
她背后之人毕竟是五皇子。
阮一鸣突然间福至心灵。
“姑娘可知秦家小姐的下落?”
“知道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麻烦告知在下,不知……
我再去寻便是。
十年了……
再寻十年又何妨。
这辈子,我总要找到她的。”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家灭门案,凶手当真没留下蛛丝马迹吗?”
阮一鸣迟疑半晌,最终目光一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他缓缓的开了口。
“萧姑娘是个仵作,这次来汶西,不止是核查政务那么简单吧?
在下斗胆猜测,或许和当年那桩灭门惨案不关。
这桩案子,可以说是太平郡十年来最大一桩悬案,我想五殿下若想励精图治,或许会从这桩案子下手吧。”
“殿下的心思我不清楚。
可我是真的想查一查这桩十年陈案。
秦家当时可谓风光一时……
若是没有十年前那桩灭门惨案,我想现在汶西的格局一定大有不同。
秦家或许会独大,也就没有左家,万家什么事了。
至于你们阮家,或许便不是秦小姐配不上你了,而是你配不上秦小姐了。”
阮一鸣沉默着点头。
“确实,当时万家还是个小商户。
左家和权家虽然势利大,也不及秦家。
至于我们阮家,更是排在左家的权家之后。
之所以能和秦家小姐定亲,是因为我们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秦家败落后,阮家收留了秦小姐。
可是阮夫人却开始觉得秦家小姐配不上你。
对她百般刁难。
最终迫得秦家小姐不得不离开汶西。”
阮一鸣面上露出愧疚之色。
“是。
当人儿子的,总不会把母亲往坏处想。
以前我母亲很喜欢秦家小姐,每次她来,母亲都会拉着她的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所以当时她告诉我,母亲为难她,我并不相信。
只觉得她是因为一夕家道中落,心中不安所至。”
阮一鸣怀疑当时的秦诗疑神疑鬼。
突然从一个千金小姐沦落成丧家之犬。
想必那时候秦小姐的心态也很成问题。
阮一鸣十年前还是个半大少年,料想心思也不会从细致。
他白天上学堂,下了学堂后会来看看秦家小姐。
那时候的秦诗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见到小情郎自然会将委屈都抖落出来。
小情郎也许最初还会细心安慰,可是说的次数多了,小情郎难免厌烦,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小恋人。
两人最终走向分离,也不算意外。
“这十年,你一直在找她?”
“是。
一刻也未停歇的找她。”
“阮公子,说句不中听的,十年时间,很多东西都变了。
你喜欢的那个秦家小姑娘,早已不是当初你心里的那个模样了。
也许她嫁了人生了,也许……
处境十分不堪。
你便是找到了她,又能如何?
你还想娶她吗?
不管她这十年经历过什么?”
阮一鸣坚定的点头。
“是。
要娶。
当初是我的错,我不相信她的话。
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她整日哭哭啼啼的让人心烦。
她和我在阮家的遭遇,我只当她是故意惹我注意。
想方设法的想让我陪在她身边。
我那时年轻,根本不喜欢整日被关在家里。
她却不准我出门……
萧姑娘,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在意她,现在想来,她的那些娇贵毛病,竟然也是弥足珍贵的。”
因为失去了,所以一切都变得珍贵起来。
记忆中那些不悦的烦心的,竟然也因为时间而变成了欢快的喜乐的。
萧樱轻轻一叹,想着自己有一天若是和殷九明分隔千里。
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也会成为她心中的弥足珍贵。
哪怕他当初开口承认自己是个狠心的,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这点萧樱倒挺理解阮一鸣的。
只是秦诗……
一个花魁,真的能重入阮家。
也许到了那时阮一鸣才会发现,记忆比现实善良多了,记忆中越美好,现实越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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