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哪里跑?
家里穷困潦倒,肚子都填不饱。
何况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便是人能回去,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也没法活。
再说,凭什么别人害她,她不能害别人?
很简单的道理。
当人没了道德底线后,首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
“既然做了,便要负责。
该活该死由律法决定。
哪怕你模样有五成像我亡母,我父王也不会罔顾律法救你的。
你说有话要说,想必是打算拿来要挟我的,我建议你别这么做。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我相信你心里总有一处是净土。
是你自己都不敢去看的地方。”
“净土?
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脏的。
你说我是可恨之人,我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打算用一些秘密要挟你。
你或是你父亲要承诺保全我的性命,我相信你们一定信守承诺,只要点了头,一定不会反悔,到时候我会把秘密告诉你们。”
仙儿轻声说道。
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异想天开了。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活命。
萧樱那句净土让她怔了怔,她想到了自己刚落入班主手里最初的日子,明明萧樱出身高贵,是绝对无法理解她受的苦的,可仙儿还是缓缓开了口。
每天八个时辰学艺。
动辄便挨鞭子,年纪大些,她模样生的越发出挑,终于难逃班主魔爪。
她隐约记得家里很穷,父母整日争吵。
吵急了,父亲便动手打母亲。
然后便是好大一出闹剧,男人骂女人哭孩子嚎。
每到这时候,她便会躲到屋后的草垛里,直到夜深人静才敢钻出来。
母亲没教过她什么。
除了哭便是整天唉声叹气,说自己命不好,嫁了个没无的男人,生了几个拖油瓶的仔子。
也许是幼年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所以这一幕竟然一直印在她的脑海中,来到戏班后,每天过的猪狗不如,没有教她姑娘的规矩,没有告诉她做人的道理。
可她本能的知道,那夜班主强行将她扯进屋中发生的事,会毁了她。
她反抗,被打的遍体鳞伤,最终依旧未能逃出魔掌。
既然逃不了,只能忍着受着。
看着班里其他人吃香的喝辣的,因为他们都唯班主马首是瞻,戏班里还有几个女子,她们甚至争相恐后的去班主屋里过夜渐渐的,仙儿的心扭曲了。
失去的东西注定寻不回了。
与其每日猪狗不如,她为什么不学一学那几个女人,用自己拥有的给自己争取些好处。
终于,她主动进了班主了屋子。
她年轻漂亮,身手又好,再加上班主偏袒栽培,很快成了班里的台柱子。
她终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有了丫头,住客栈有自己专门的院子,以前那几个嘲笑她灰头土脸的女人再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只要一句话,她们连饭碗都饱不住。
她成了班子里没有敢惹的人自然而然的,也知道了班子里那见不得光的生意。
那时候仙儿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丧尽天良,她只看到了银子,无数的银子。
她能买喜欢的首饰,胭脂也能用最好的,甚至能买来珍珠磨成粉敷在脸上,她过上了比千金小姐还要富贵的日子。
乱花迷人眼,尝到了甜头,每天山珍海味,还如何回头去啃那硬的掉渣的粗面饼子。
向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是有报应的。
“我曾经真的想过离开,可天大地大,却无我容身之地。
这些年靠着暗里的生意,我也分了大把的银子。
可都被我挥霍了。
买最好的料子,逛最贵的绣坊,买最贵的胭脂,用人人羡慕的珍珠粉敷面。
我已经习惯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了,再也回不了从前了。”
仙儿从没认真想过她这些年的经历。
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姑娘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她静下心里审视自己这些年所为。
原来,她一路往绝路而行。
原来,她这些年外表光鲜的日子,不过是在提前替自己送葬。
“你也别觉得委屈了,这些年你过的比我这个公主的日子都富贵,人家一辈子过的日子,你几年便过完了。
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萧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了张教导主任的脸,怎么谁都找她谈心啊。
宫里的齐皇后。
宫外的仙儿她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勉强也算是不谱世事的年纪。
“是啊。
比起被我们卖掉的小姑娘,我也不算冤枉。”
“你明白就好。
你苦水也倒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秘密呢?
是什么?”
“萧子彦这辈子,下辈子,我再也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男人了!”
萧樱心道你这戏真是一出连着一出,这欲擒故纵,这欲语还羞的,幸亏没让他那个大男子主意父王来。
若是萧子彦来,多半玩不过仙儿。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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