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这话不能这样说,这事本就是秦祯做出来的,我们压根不知道啊。
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银子来路不正,你一文钱都不会拿?
别说笑了,祯儿行事确实荒唐,可你们诸位,谁敢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一点内情不知?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要银子时你们冲在最前面,如今出了事想要无事一身轻,休想。”
开口的应该是秦家老爷,秦祯的生父。
秦父话音落下,似乎几道声音同时反驳出声。
咋咋呼呼的好半晌才安静下来,不管如何争辩,如今置身刑部大牢是个不会改变的事实。
只要秦祯父子不松口,他们就休想全身而退。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家人平时看起来定然是和和气气的,一旦出了事就开始狗咬狗。
萧樱侧身小声说道:
“秦家上下都知道秦祯暗中做着什么营生,只是看在好处的份上,大家集体睁只眼睛闭只眼睛。”
萧樱说的轻松,娄柏昀却是身子一颤,从心底冒出一股冷意来。
他脑海中不由得涌出一幅画面。
秦家几位老爷笑容满面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年幼的儿孙在一旁跑来跑去。
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另一边,却是无数小姑娘葬身火海的画面。
这秦家,简直就是个匪窝。
“下官一直觉得人之初性本善不太准确,有时候我更信奉人之初,性本恶。
可有时候觉得一个恶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人。”
娄柏昀轻叹。
他很佩服年轻的皇后娘娘竟然自始至终神情平静。
就算听到秦家互相推诿指责,脸上也没露出丁点异样的神情来,似乎她早就预料到事情会是如此。
“娄大人想多了。
有时候我们心中想什么,眼中便看到什么。
想要看到菩萨,心中便要心存善念。
我们还是要相信人之初性不善的。”
数柏昀面色微凝,他以为长宁皇后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理解他心中所想。
“娘娘难道真的觉得人之初,性本善。”
“姑且这位相信着。
总归也没什么坏处。
相信世界和平,总比觉得眼前一片狰狞要好些。
我不是劝人向善,也不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觉得世人皆善。
而是这样想,日子才能过的舒心。
娄相如果不是想的这么多,日子也能过的舒心些。”
这下娄柏昀脸上难捱惊讶之色了。
顾不得不算熟悉的云驰在旁,轻声追问道。
“娘娘知道我最近忧心之事?”
萧樱摇摇头。
“本宫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心中所想,我只是推己及人。
要说遇到的事情,本宫遇到的事情绝不会比娄大人少。
可你看本宫如今性子如何?
像娄大人这般一脸的忍辱负重,死气沉沉吗?”
忍辱负重?死气沉沉?
他在长宁皇后眼中便是这样一个形象吗?
娄柏昀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表现的也没有什么错处,怎么会被看穿。
他又不是十五六岁的愣头青,什么都摆在脸上。
也没有急躁的上来就表露出心思。
而是用了个循序渐进的法子,怎么会被看破呢?
娄柏昀百思不解。
一旁云驰撇了撇嘴,心道这算什么?
不过是些看破人心的小把戏罢了。
这丫头本就聪明,本就能看透几分人心,连蒙再猜的,洞察姓娄的那些小心思简直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连他都觉得奇怪呢。
明明是个风雅公子,天天呼朋引伴的在家吟诗做对,日子过的清闲,虽然身负丞相一职,也没见他替朝廷花什么心思。
好端端的突然间翻然悔悟,打算出来做一番大事业了。
就算真的如此,也不会这么急切……
怎么说呢?
在云驰看来大殿上当众表明心思可不算多么高明。
而后帝王和君臣又互相试探来试探去的。
反正一看姓娄的别有用心。
“娘娘教训的是。
下官还以为自己看起来十分正人君子,像个满腔抱负的有为才俊呢。”
娄相自嘲的道。
“看起来也确实正人君子,是个才俊模样呢。
不管娄大人心中装着何事,我倒觉得事情办妥后,大人不妨真的就当个青年才俊。
辅佐明君,造福黎民,可是件可以做一辈子的大事。
大人不妨从现在开始,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它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身处刑部大牢。
一墙之隔便是吵吵嚷嚷的秦家众人。
年轻皇后的声音很轻。
可是很奇怪,娄柏昀竟然字字听进了耳中。
他想是啊。
他还年轻,总不能蹉跎一世。
如果真的像皇后所说,能辅佐明君,造福百姓……
这真的是一件能干一辈子的大事呢。
萧樱知道娄柏昀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了。
便不再说这些,有些人并不需要人的劝说,只在适当时候加以点拨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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