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虞回的内心简直可以用叫悔不迭来形容,早上从秋秋姐那里得知,二哥老早知晓她的女儿家身份,她便想当然地以为哥哥连带秋秋姐写书的事也知道了。没想到这般粗心闯下大祸,现下只恨不得赏自己几个耳刮子。
虞优却是一下子理清了关系,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单手托着下巴,另只手的指尖搭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
如此一来他就想通了,原来之前在山海林听到那两个童话镇小厮说的段老板为她“开书坊、售杂志”是这么个意思。
就在虞回暗戳戳地瞅着自家哥哥,思考该如何小心翼翼叫人假装遗忘这事时,虞优漫不经心地开口了:“你回趟家,去地库里再抬二十七箱金子补送去法定寺。”
虞回:“???”
呆滞了有那么一秒,虞回才震惊道:“哥你就算不愿看秋秋姐在你面前出风头,也不必这般跟人斤斤比较吧!再说了,爹能同意你捐出那么多钱两嘛。”
虞优听到“比较”二字,似乎有些无语地斜她一眼,喝了口茶,方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风满楼现在是我当家做主,你说爹会不会同意。”
虞回默了默,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盯着二哥的眉眼瞧上半天,确定他不是在说笑的样子,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临走前还嘟囔道:“就算再送二十七箱,咱加起来还是比秋秋姐少一箱啊……”
不过嘀咕归嘀咕,她对二哥的吩咐素来没有反抗之力,还是乖乖地出了雅间,回家替人跑腿。
虞优坐在桌案边,慢条斯理地啜饮着茶水,眼睑垂得低低的,眸色意味不明,似有深浅光影交错。
少一箱,是心甘做她的陪衬,而这追加的二十七箱,不过是为了表明他愿意相随的决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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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
广月楼中人声鼎沸,全场席座皆满。
前来的富人中,有大半是听闻今夜在此可以拍卖到多数时候只售皇家不售民间的河平都庄锦绣、药王谷珍药,以及黑市里都断了货的金川家瓷器。
虞回捧着自己私藏的小钱库,也兴致攒攒地到了此处凑热闹。
正打算上楼去找自己事先定好的厢房,却在楼梯口与沈宴秋不期而遇,顿时惊喜地眉飞色舞:“秋秋姐,你怎么也来了!”
沈宴秋听到声音回头,也愣了愣,两人白日里并没有事先说过要来这里,现今碰见不得不说十分有缘。
笑了笑道:“我从前不曾来过这种拍卖会,想着晚间闲着也是无事,便过来瞧瞧。”
虞回开心地拉过她的手:“太好了!我也是独自来的,正好与你相互有个伴儿!”
沈宴秋莞尔,两人便一同上了楼。
其实她起初是与大姐一起约好的,只是后者临时被大娘叫走有事,这才变成她一个人。
尽管她事先已经订了一间厢房,但因为虞回想要与她一处,所以最后就去了对方的屋子。
广月楼是有名的拍卖楼,楼内的许多设计也都是专门为了拍卖孕育而生。
比如每间屋子都有一个小廊台,由纱帘隔开,拍卖时会有专门配备的小厮立在廊台外,倘若屋内的主子要竞买,便晃一晃边上的铃铛替人隔空报价。
两人在屋子里坐下,叫了些点心,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到了戌时整点,一楼高台准时推出了第一件拍卖品。
由于一开始叫卖的都是些寻常简单物件,所以她们并没有转移去太大的注意力。
沈宴秋想到自己近来一直为买地皮的事烦恼,刚好虞回是临安城里的消息通,于是跟人提了一嘴,顺便讲了讲她对地皮店铺的要求,想让人帮忙留意一下最近是否有这样的地出卖。
虞回听了她开办戏台子的打算,当场就为这妙点子拍手叫好。思及买地的事,摸了摸下巴,突然道:“秋秋姐,你有没有想过直接租场地会来得更方便些?”
沈宴秋错愕,不过反应极快地道:“京城里能满足的楼铺就那么几间,大家开门都是要做生意的,我倘若不自己重建一个,想必也很难与那些东家谈拢吧。”
虞回笑嘻嘻:“不会啊,有一个东家就很好说话。”
沈宴秋:“?”
虞回道:“我二哥啊,反正我家是做酒楼生意的,与你办戏台子半点不冲突,只消把晚间看戏时的门槛价拔高一些,这样两方客源相重叠,对彼此都有益处不是嘛。”
沈宴秋沉吟少许,心想是这个道理不错,但还是犹疑道:“你们虞家一直都是单门独户的做生意,未必接受外姓人的插足,不然你先回去与你父母二哥商量一下,租金不是问题,倘若他们都能同意,那便再好不过。”
“行。”虞回爽快应下,“届时我得了准信,再与你说。”
欣然将这事谈妥,两人这才透过珠帘,望向外头的拍卖。
好巧不巧,沈宴秋白日里捐的那枚碧玉簪陈列了上来。
虽说起步价是五十两,但因为质地色泽都不错,场上不少富人家都想着买来当做小玩意儿随便带带,是以二十两二十两的往上加价,也算不亦乐乎。
只是对面雅间突然抬价抬到了一千两,在一众只报出“八十两”、“一百两”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
尤其是廊台处晃铃铛的小厮提及叫价人是“薄氏”的公子时,场上更是一阵哗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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