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宫的兴奋胜过了旁杂的一切,两人各拉着沈宴秋的一只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并没多出个心眼,察觉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姜白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世界里,迫不及待地跟人求夸奖:“秋秋姐姐,这回还是孤在太师院的考试里答了高分,皇叔才应许我们出宫来找你玩的!孤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好!”
姜水想也不想地拆他台阶:“去你的吧,就你那点分数有什么可吹的,还不是我通宵给你补了好几日的功课。”
姜白恼:“皇姐……”
还是姜九黎眼尖,远在院口就瞧出了点端倪,狭了狭眼,冷不丁抬手止住了身后意欲跟上前的侍从随行们,侧身对沈群道:“既然已经把太子公主送到了,沈大人和本殿还是不必进去了吧,省得扰了两个孩子的兴致,再者本殿还有一些要事想与大人商讨。”
沈群迟疑了一下,大正午的迎来三尊大佛,他至今还有些不敢置信。无从想象宫里最受宠的两位殿下为何一进府就嚷嚷着要找自家二女。原本给人带路引来也是想借此套近一下与三位殿下的关系,但摄政王既开口这么说了,他岂有回绝的道理。
躬身赔笑着点头应下,便抬手引人朝书房的方向移步走去。
姜九黎转身前不经意往院子里瞥了一眼,正好与试探着望来的沈宴秋交视。
姜九黎面不改色,没多停留一个眼神,只道了句“清风在院口守着”,便带着剩下的所有人走开。
沈宴秋眼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在院外停留几秒,便折返而去,回想起方才姜九黎的那个眼神,虽凉凉的没什么情绪,却让她不知联想到什么,心中涌起淡淡的异样来。
姜水说话间发现小皇叔没进来,有些奇怪纳罕,看到清风背着身在院口笔直的身形,于是屁颠屁颠地跑去问话:“清风,小皇叔人呢?”
若说旁人瞧不出自家殿下在想什么,清风自认跟在人身边那么多年,多少还是可以琢磨出几分的。
方才沈群老眼昏花弄不清状况,但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殿下分明是不想让姑娘当众悖了面子,才胡诌有事商谈带人离开的。
只是他实在搞不明白,殿下明明说过对姑娘无情,那这几次三番的出手相助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及此叹了口气,俯身在小殿下耳边低语了一句。
姜水一点就通地瞪大了眼,拔腿跑回沈宴秋身边,拍开姜白的咸猪手,拉着秋秋姐的胳膊,问人屋子是哪间,表示自己有事让她陪自己进去一下。
话语很委婉,但意思十分了当,让沈宴秋彻底确定下来,自己此番是受了谁的忙。
…………
小半盏茶后,沈宴秋换了身装束走出屋来,姜白原本在门边刨的连窗纸都要被他磨薄一层,气愤姐姐要与秋秋姐说什么秘密不带上他,任边上的婆婆怎么劝哄都不依。
反倒等沈宴秋真的出来了,却是蓦地小脸一红,扭头小声别扭道:“婆婆,孤饿了,带孤去用膳吧。”
全程端着点心哄小太子的婆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心儿帮小姐梳完发髻一同走出屋来,她和婆婆方才一直都待在庖厨里,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还是被小姐叫出来,才发现院子里多出两个白玉团似的穿着矜贵衣裳的小孩。
听小姐介绍完两位小殿下的身份,她和婆婆正欲诚惶诚恐地给人磕头,谁想太子和公主年纪虽小,但半点骄奢跋扈的脾性都没有,反而待她们异常亲近,当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姜水出宫前其实是和弟弟一起用过膳的,现下听姜白嚷饿,自己也嗅到空气中飘来的一点饭菜香,忍不住摸摸肚子,却还是极有公主包袱的没吭声。
沈宴秋瞄到她的小动作,不由觉得好笑,道:“婆婆帮忙把饭菜端到院子里吧,正好今儿天气不热,在莲花池边用膳也凉爽些。”
婆婆利索地应下,对两个小殿下肉眼可见的欢喜,脸上笑得合不拢嘴。
姜九黎是在半个时辰后重新折回的上泉苑。
原本该站在院口守卫的清风一同跑到了院子里用饭后点心,看到他进来,连忙扔掉手上的勺子,正襟危站,双手负到身后,垂眼看地面。
姜白和姜水被清风这波猛如虎的操作吓了一跳,看到是小皇叔进来,没忍住兴奋地抬手招呼道:“皇叔你快来,秋秋姐姐给我们做的红豆沙冰可好吃了,你也来尝尝!”
冰块对寻常人家来说极为奢侈,沈宴秋虽在秋府造了个地底的寒窖,但古代冰块都是冬日里保存的,那时她的秋府尚未建起来,所以现下手上不多的冰块还是之前从月霜那儿讨来的,说来还算是姜九黎的资产。
这么看来,倒有点借花献佛的意味。
姜九黎坐到桌前,对着桌上冒着冷烟的“红豆沙冰”凝了几秒,暂没发表看法。
沈宴秋摸不清他的喜好,但秉着主人家待客的精神,还是拿起桌上的空碗给人舀了一些:“沙冰解暑,红豆养颜,殿下可以试试。”
姜九黎半掀起眼皮,还是头一回听一个姑娘家同男子介绍红豆养颜的,眼梢轻扯了一下,拿勺子舀了小半勺,细尝一口。
姜白歪着脑袋,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小皇叔:“如何,秋秋姐姐的手艺是不是极好?孤从不知道冰块还可以这般拿来做食物,怕是御膳房的师傅都做不出那么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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