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巧咬咬牙,深知事况严峻,冲人抱抱拳,扫视周边地势,下秒跳上一座墙头,转眼间,便越过几栋高楼街铺,消失不见。
虞优虽没听见沈宴秋和莲巧的对话,但大抵知道她是派莲巧回城通信去了,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再提。
见周围官兵开始驱赶剩余民众,抓起她的手腕跑到附近矮墙后,那里有跑走民工丢下的几辆草垛推车,正好可以做掩护。
虞优压低音量道:“我之前有听郝哥儿提过,朝廷怀疑兵部勾结秦人,也不知九黎怎么想的把城门这么重要的地带交给兵部老儿看管。”
朝廷勾心斗角,少不了因利益牵制引发的兵权相换,沈宴秋无从猜测,只希望莲巧赶得及时些,不要让事态演变成无法转变的地步。
只见天空白光乍现,临安城的另一头有数十道旗花如金蛇般窜云直上,恍若晴空霹雳。
不待沈宴秋问出口,虞优双眼轻眯,凝重地望着远处的天空,沉声道:“那是旗花,兵部召集兵马所用的信号灯。”
走马街上。
陈决策马疾驰,身后率领着府中五百精英部队,以及养在门下的数十名秦人。此外还有无数兵马铁蹄在他的旗花召唤下,正从临安城的各个方向汇聚涌来。
陈决已经近月未收到边境洪化一带的讯息,只当司徒允文受制于父子关系,至今不曾出手解决骠骑将军及其手下的麒麟军。
谁想晌午毫无预兆的受士兵通报,称敌军兵临城下,请他做出决策。
纵然不满司徒允文毫无预警的做事行径,但也只能尽可能迅速调遣手下兵马,到城门口做接应。
秦克耶骑马跟在陈决身侧,视线扫过街道两侧混乱奔跑的人群,不知为何总觉得哪处怪怪的。
秦军一路北上,需经过多座城池,但期间未掀起任何风吹草动,按常理不该如此。可倘若城门外的非他族人,他也再想不出什么旁的可能,只好把心头的怪异感暗自压下。
城中百姓不明发生何事,看到兵家浩浩荡荡的部队,吓得纷纷躲进家中,只敢躲在窗口瞧上一二。
不过半盏茶时间,陈决就率着府中精兵来到城墙下。
城门已被守卫官兵死锁,插上铁梢。
陈决挥挥手,施令道:“来人,开城门。”
守卫兵面露惊色,抱拳跪地道:“大人,万万不可,城外可都是虎视眈眈的秦兵啊!”
门边的其余士兵也跟着跪下,他们都是兵部麾下的人,如今却被主子的命令给弄糊涂了。
“放肆!”陈决怒喝一声,举起兵符,嘴上仍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那是秦国派来与大启友好建邦的使臣,耽误两国交好的大罪你们担当的起吗!”
说着又重复一句:“来人,快开城门。”
城门边的守卫兵面面相觑两眼,终是难抵威压,上前拔下铁梢。
虞优和沈宴秋仍躲在隐蔽处。虞优咬牙,意欲冲上前,他虽不会武,但凭他们虞家在临安的百年基业,至少能与陈决周旋拖延少许时间。
沈宴秋却一把拉住虞优的胳膊:“慢着,事情好像有转圜的余地。”
虞优不解看向她。
沈宴秋指向那个正在拔铁梢的士兵,道:“我在宫里见过那个士兵,是御林军的人。二爷以为,城门口戍守的士兵换成兵部人马后,为何还会出现御林军之人?”
其实沈宴秋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只是觉得些许眼熟,但在那个守卫兵上前笃定地说出“城门外皆是虎视眈眈的秦人”一句时,才真正感到些许蹊跷。
莲巧非军中之人,在登上城墙查看后,尚知晓在未知情况下最忌说出没把握的话,可那守卫兵却径直认定了城外人的身份。
这么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才豁然想起,她第一次进宫看戏时,十一尚骗她是禁军侍卫狄远的女儿,当时她跑到御林军的驻扎休憩点送礼,正是由这个小兄弟帮忙转交的。
虞优眉梢轻挑:“你是说……这可能是个圈套?”
沈宴秋点点头,重新屏息望向前方。
城门一点点打开,而后方因为旗花聚涌来的军列步声雷动,不一会儿便将走马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决仍然高举手中的兵符,恍若守得花开月明,嘴角掩不住的狂喜笑意:“众兵听令,一盏茶后迎来秦国使臣,全军向皇宫进发,为当今圣上献上邦交贺礼!”
话音落下,除了府内五百精兵齐应一声“是”,新赶来的士兵无一应声。陈决这才察觉出些许不对,调转马头向后望去,只见后方的士兵向两道散开,一匹白马悠悠上前。
姜九黎一身金色华服,头戴金冠,有如从天而降的神祇,一尘不染。他的眼睑微垂,轻轻睨着,恍若看什么都带了丝不屑的色彩。
座下的白马与主子一个德行,步子懒洋洋的,仿佛见惯了这种大阵仗。
姜九黎的声线浅浅凉凉的,不怒自威:“侍郎,本殿好歹还是大启的摄政王,怎么从未听起大启要与秦人交好的消息,你方才莫不是在说笑。”
陈决看到姜九黎的那刻,背后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一见到这个男人,便有下跪的冲动。但他没忘自己今日的使命,此刻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姜九黎。”陈决梗着脖子直呼名讳,壮胆道,“秦军已经到城下了,看在我们那么多年君臣关系的份上,只要你现在给我下跪,我届时会让秦国将领放你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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