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轮轴转,休息的时间三个时辰不到,颇有点像是刚到异世那段拼命填满生活、不让自己休息的日子。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所谓姜九黎的态度,也可以做到在他面前非常平静自然的相处说话。
然而几天的佯装努力,还是被姜水夜里的一句玩笑话全盘打碎……
沈宴秋趴在石桌上,有些郁结地回忆着昨晚在姜九黎书房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小水说:“皇叔,你为什么一直偷看秋秋姐姐。”
即便过了一夜,她依然清晰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如芒在背感,她整个脊柱都僵住了,一动不能动,虽然笑着打岔“分明是你不认真,殿下是在盯梢你的”,但后来没过半盏茶时间,还是捱不住地寻了借口,逃离出去。
得亏今日是上书房的休息日,她被姜白、姜水拉到御花园看花,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沈宴秋心烦意乱地握拳刨桌子,啊啊啊啊她明明都做到不在意了,那人没事看她做什么,非要把她心池搅的一团乱才甘心吗。
姜水从花丛里摘了几支蔷薇出来,在宫人的帮扶下,拔掉茎条上的细刺,放到瓷瓶里。最后往石桌上一搁,向沈宴秋求夸奖道:“秋秋姐姐,我想把这个送给母妃,你看我插得好不好看?”
沈宴秋略显敷衍:“嗯,好看好看。”
脑子里却是反常无比地浮现了姜九黎的那片药田,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蛊了,竟然会觉得这些花花草草都没有姜九黎那片药田里的杂草好看。
姜白则精挑细选了一朵木槿花过来,怀揣着小手,忐忑又按捺不住欣喜地道:“秋秋姐姐,孤给你挑了朵御花园里最漂亮的木槿花,孤给你带头发上吧?”
“啊?”沈宴秋有些迟疑,往头上戴花实在土得掉碴,不属于她接受范围内,但对上小太子憧憬希冀的小表情,还是默默低下了脑袋,软声道,“那你小心戴噢,不要把姐姐头发弄乱了。”
“嗯!”姜白开心地应了声,爬到石凳上,小心将花枝插到她的发髻里。
沈宴秋手上没镜子,也不知道最后什么效果,看两个小的捧场鼓掌,只好自我洗脑,坚信此刻的自己很美丽。
三人晒了会儿太阳,又移步到湖畔钓鱼。
沈宴秋接过心儿递来的鱼竿,眼神再次黯了黯,这鱼竿还是她之前凑热闹,想跟姜九黎一块儿钓鱼,姜九黎命人额外给她做的——跟他那把一模一样。
只是她拿到鱼竿后新鲜劲就过了,放到殿里,一次都没用过。
沈宴秋烦躁地摇摇脑袋,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与他有关的。
然而不知道湖里的游鱼是不是也察觉了她混杂的思绪,半个时辰下来,连姜白的勾子都有动静了,唯独她的岿然不动。
姜水和姜白看沈宴秋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因为没钓到鱼而感到气恼,纷纷化作贴心的小棉袄,把自己钓来的鱼匀了一部分到她的水桶里。
“秋秋姐姐没事的,我和十六多钓点,反正咱们就三个人,晚上烤鱼够吃的。”
沈宴秋笑了笑:“嗯,谢谢你们啦。”
最后他们钓到下午太阳光都弱了才收起竿,择了桶里的幼鱼放生回湖里,留下几只成年大鲤鱼,作为今晚的晚餐。
宫人早先便把烤具炭盆和食材佐料准备好了,姜白和姜水想自己动手,所以没准旁人帮忙,只让御膳房的总厨站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他们两句。
两个小的先把鱼身除鳞去腥处理了一遍,用木棍插好,全程下来有模有样,到头来却被点火环节给难住了。
鼓着腮帮子对炭堆吹气半天,连脸颊都吹得跟花猫似的,还是没能将火点燃。
在宫人的心惊胆战中,还是沈宴秋出手帮忙,才成功用稻草引燃。
把鱼架放到架子上撑好,姜白这才命殿里的公公为他打水净脸。
站湖边把水往脸上扑洗,刚巧看到对面湖岸垂柳下的蓝色衣影,顿时欣喜挥手叫道:“师傅!”
薄易绕路过来花了小两分钟,看着狼藉一片的园林,哑然失笑。
姜水一个熊扑,一双小黑手直接往人身上蹭:“阿易哥哥今天怎么会到宫里来。”
“找你皇叔说了点事。”薄易笑,视线若有若无地从沈宴秋身上飘过,“我听闻上书房明日便有小考检测,两位小殿下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儿烤鱼,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坐在炭火旁翻转鱼架的沈宴秋听言没忍住乜斜了薄易一眼,她怎么觉得怀信这话实际是在埋汰她的呢。
奈何两人明面上还未摊开身份过,对上他回视过来的眼睛,只好冲人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句:“薄大人。”
薄易微微颔首,以示回敬。
而全场最心虚的姜白,听了师傅方才的话,瞬间焦虑,想着提前为自己考差拉拢下师傅,于是讨好道:“师傅,您晚膳还没用过吧,要不然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吃鱼?这几条鱼是孤和皇姐亲自做的,您一定要尝尝看!”
“是么?”薄易尾腔懒洋洋地上扬了些许,“既然是殿下做的鱼,下官自是要好好尝尝。”
日渐西斜,黄昏过后,夜幕降临,月明星疏。
一行人围成圈坐在篝火旁,手上各拿一条鱼,吃得龇牙咧嘴。
才吃几口,姜水提议,让阿易哥哥押题,帮她们复习明日的小考,而答错的人,作为惩罚,要往鱼上随便浇一抹调味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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