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那么长时间,她又不是不清楚姜九黎那种毒舌性子,明明最初随他怎么说,她都可以游刃有余跟着说笑打趣,怎么后来确认喜欢他的心意后,反而变得玻璃心起来,一句都听不得了呢。
喜欢确实在很多时候是件心照不宣的事,但姜九黎是根木头啊,她不主动说明,跟人搁那儿患得患失的搞些“意识流”,难道还能指望一根木头把这些想明白,并对自己做出回应吗。
清风见沈宴秋不语,以为她仍是不为所动,抿抿唇,冲人深鞠了一躬,道:“这些话都是出于属下个人的一点小小私心,作何抉择,还是看姑娘自己。不过属下实在不想看到殿下再变成过去那般一人,希望姑娘能慎重想想。”
“此外还有一事必须跟姑娘言明,之前姑娘在秋府遇难,是属下将八卦阵的解法透露给小芝,害姑娘受伤,属下万死难辞其咎,也不敢奢求姑娘原谅,但求一点心安。”
沈宴秋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暗夜十八骑的人告诉她,清风犯了什么错,被姜九黎革除在暗卫名单之外,让她别与他说话,免得姜九黎生气,她当时还觉得清风老默默跟人身边,又不敢靠近的样子怪可怜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清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当情感专家?”沈宴秋突然没由来地道了一句。
“嗯?”清风没反应过来,讶异地看向她。
沈宴秋一身轻松地从石阶上站起来,掸掸发梢上的积雪,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让我受伤的事确实三言两语难以原谅,不过……谢谢你今天的这番话让我想通。”
“我被你说服了,所以我现在要去挽回我的意中人了,如果结局成功的话,我会替你在姜九黎身边美言开脱几句的。”
清风有些怔,看着姑娘脸上再次明媚生动的神情,由衷笑了:“祝姑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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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一路从凝辉殿跑去大明宫,她想,清风最后用的那几个词还挺准确,追求姜九黎那样性子别扭的人,兴许真是个攻坚持久战,不多来几场战役,怕是拿不下。
因为惦着姜白说的姜九黎今日便极有可能与那霍姓女子订下婚约,沈宴秋跑的飞快,生怕晚一步没能赶上阻止。
虽说体力因为近来的武学课改善许多,但大雪天,鞋子被雪水浸湿的几乎难以迈动,空气呼进喉咙也是刺凉的。等她紧赶慢赶跑到大明宫时,脸上全是风雪,简直像是从雪地里打了几个滚冒出来的。
适时皇帝、芸贵妃和姜九黎都站在宫门外,远处有两驾轿辇正徐徐抬远,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霍家父女离开了。
沈宴秋懊恼,也顾不得与皇帝、芸贵妃打招呼,匆匆掠过芸贵妃的关心问候,径直跑到后头站在姜九黎跟前。
沈宴秋双手撑着膝盖平复了两下呼吸,便直起身认真笔直地凝视姜九黎的眼睛,开门见山、郑重异常道:“和霍小姐取消婚约吧。我仔细想过了,你想从霍家身上得到的,我应该都可以满足你。虽然不太清楚那江南富甲到底富到什么程度,但我觉得整个大启应该没有几个人能达到我这样的财力。倘若还不够的话,我可以继续写书去赚,赚到你够用为止。”
“霍家是造船的,这点我虽然比不上,但我胜在奇思妙想多,只要你有合适的工艺人,战鸢机甲坦克的图纸我通通都能给你画出来,船舰也可以设计出驱逐舰、护卫舰、巡洋舰这些不同类型的。当然,如果时间工程来不及,我们也可以先花钱去买现成的,江南那么多船商,我不信只能跟他们一家合作。”
沈宴秋全凭感觉一通乱奏,也不知说到重点没有,最后怕他没听懂,索性加上一句着重强调:“总之只要你取消和霍小姐的婚约,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
沈宴秋一番言辞恳切,慷慨激昂,皇帝站不远处直接当场鼓起掌来:“说的好!得此佳偶,夫复何求!九黎你便从了沈姑娘吧,朕现在就替你们做主!”
经皇帝这么一搭腔,周围的宫人也都跟着纷纷掩嘴偷笑,一时间场面混乱嘈杂不已。
姜九黎乜斜了皇帝一眼,吓得后者干咳两下连忙噤声。等场上全部安静下来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垂眸看向沈宴秋,她的眼睛鼻子都被冻得红彤彤的,鬓发也被雪水打湿,嘴巴微张一喘一喘,看上去有点落魄小可怜。
已经个把月没碰面说过话,虽然无从知晓她的转变由何而来,不过……
“谁与你说的本殿和霍家小姐订婚了。”
姜九黎道。
“啊?”沈宴秋想过姜九黎的千百种回复,唯独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有些傻眼。
她茫然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三皇子、七皇子他们都不在场,只好将目光定到皇帝身上。
皇帝瞬间心虚地摸摸后脑勺,佯装无事地转头跟芸贵妃拉扯起话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不想跟个长舌妇似的,成日在宫人和儿子们面前散播不实言论,但这不是被他俩给逼的嘛。两个小年轻闹矛盾,整的他一把岁数的人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因为战事原因回宫了,还要时不时寻思个借口,推掉小姑娘的求见。现下看来,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嘛。
沈宴秋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道:“所,所以你没订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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