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妃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一次恶狠狠道:“她,绝不能留。”
阮修容虽然不知相貌酷似为何会让敬妃如此憎恶,但她从来也不敢违背敬妃的意思,恰巧她自己也看不惯这个臻昭仪,若是将她除掉,也是替后宫众人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而另一边,孟长瑾未做任何停留,径直回到了玥覃苑。刚踏进大门,就看到碧溪在廊下四处张望着。
碧溪自孟长瑾去往慈德殿便一直等在这里,她忘不了孟长瑾从她身边走过时的眼神,好生陌生。原本强硬固执的态度,忽然有了动摇,她一瞬间仿佛真正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想了好些话要说,可是当孟长瑾走到她面前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孟长瑾见碧溪欲言又止的模样,也知道只能待她自己想清楚,并不打算勉强她,脚步只一顿,便越过碧溪就要往屋内走。
“宝林……”身后传来细小的声音,“我……我错了。”
孟长瑾吐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她,双目如水,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碧溪瞄了一眼旁边的香芹,手很不自在地扯着裙摆:“若宝林还生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是求你……别不理我。”
这句话从碧溪的嘴里吐出来时,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涌,这几日强忍的酸楚仿佛要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
孟长瑾心房一软,伸出手抚过她的头顶,眼里带着淡淡的无奈:“碧溪,你还是没有明白,你错在哪里。”
碧溪猛地抬起头,她尽力回想那日惹孟长瑾生气的原因,急道:“不,不是,那日我不该顶撞宝林,不,不该……”她又努力想了想,“不该听信流言,更不该在背后道人长短。”
孟长瑾手掌覆在碧溪脸颊上,替她拭去不断涌出的泪珠,指尖的凉意头过肌肤传到碧溪的心底,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见碧溪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孟长瑾才将手放下,又递过一块手帕与她:“宫里的路岔路太多,不好走,一不留神就会走进死胡同。”
碧溪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用力眨着眼睛表示自己有认真在听,孟长瑾看着碧溪这个样子,觉得天真浪漫的才是碧溪,若有一天真的看明白所有事,那也不是自己认识的碧溪了。
想到这里,孟长瑾晒笑道:“你如今年纪浅,要放出宫只怕不易。我让安达替你在永巷安排了个洒扫的差事,可能会苦了点,但也没了那么多是非,过几年你年纪到了,便放你出宫。”
碧溪鼓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香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碧溪的神情,忙道:“宝林,今日应是累了,先进去歇息,这里……”
“明日安达就会送你过去。”打断了香芹的话,孟长瑾又补充了一句,“今日将东西好好收拾收拾,别落下什么,到时候又要麻烦安达给你送去。”扔下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
香芹触到孟长瑾眼神时,就知道她是下定决心了,这事不会有所改变,一面心疼碧溪,还是想尽量劝说一下,一面又想安慰碧溪几句,可还没等她开口,碧溪收回她那要滴出血的目光,袖子胡乱往脸上一抹,飞也似的跑开了。
香芹或委婉,或直接地劝说,可一点效果也没有起。第二日很快就来到,她看到安达走进了碧溪的屋子,什么也顾不上,放下早膳赶忙去找孟长瑾。
孟长瑾坐在铜镜前,而香芹也是没有了办法,只能跪在一旁,想尽可能挽回孟长瑾的决定,哪怕一点点也好。
屋外传来关门的声音,香芹更是手足无措起来,声泪俱下地劝说着,孟长瑾怎么让她起来她都不愿意,只能叹气道:“香芹,这事不是我心血来潮,我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天,这对碧溪是最好的安排。她的性子不适合皇城,继续留在我身边,恐还会有性命之忧,希望你能明白。”
接着又道:“你和碧溪还有选择可以离开这里,而我已是没有办法逃离了。”
这一句话,带着无能为力的惆怅,香芹堆了一肚子的话语此时全都消散,孟长瑾又一次让她起来,香芹嘴唇颤了颤,终还是站起了身。
院子里脚步踩过树叶的声音停了下来,香芹握着梳子的手也跟着停在了半空中,屋内屋外万籁俱寂,香芹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难熬。终于,院子里的脚步声又响起,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她一低头,看到铜镜中孟长瑾眼角滑落的一滴泪。
送走碧溪的事安达处理得悄无声息,永巷那边也花了银子买通了管事公公,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
安达办完事就回了玥覃苑,孟长瑾从他口里听说碧溪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走之前在院门口磕了几个响头。孟长瑾交代安达多关照一下永巷那边,她心里还是不希望碧溪吃苦。
吟秋苑里,戴秋苓让宫人都退下,只留下素桐一人伺候。
素桐这边给她捶着肩,嘴上也没停:“这玥覃苑那边的事我们还要向陛下禀报吗?”
戴秋苓靠在软塌上,半合着眼,反问道:“为何这么说?”
“今日您也瞧见了,”说到这里,素桐朝门外看了眼,确定没什么人,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臻昭仪如今可是风头正劲,陛下把她都捧在了手心里了,就连太后看着都是很喜欢她的样子,恐怕……陛下早就把孟宝林忘得干净了。要奴婢觉着,与其将心思放在失宠的孟宝林身上,还不若想想怎么挽回太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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