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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唤让碧溪回了神,她弯下腰去扶孟夫人,怎奈孟夫人手劲极大,半点都撼不动。反而是孟夫人抽手时,一把将碧溪推了个踉跄。
    “娘娘!你好狠的心!”她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这昭仪的位子太过于舒服了,让你忘记了自己姓谁名谁!”
    这番质问让孟长瑾云里雾里,她看向香芹,香芹也只摆了摆头。可看着孟夫人如今这模样,倒有种一不做而不休的架势,这让香芹很不安。
    虽然与这孟夫人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可孟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她嫡母,再怎么也不能看着嫡母这么跪在地上。
    “碧溪!”孟长瑾作势要起身,碧溪一听呼唤这才缓过神来,踩着急步跑到塌前,搀着孟长瑾起身。
    孟长瑾晃了晃身子,这顶圆的肚子低下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多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可她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道:“母亲,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娘娘说的是,夫人您先起来说话。”香芹拉过凳子,一手去拉孟夫人的手,一旁两个小宫人也很机灵地走上前来一道拉孟夫人。
    几人嘴里是好言好语,可手上却使了力道,孟夫人两手被架着,双膝微微离地。孟夫人用力挣了挣,却无济于事。
    此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孟夫人脑中警铃大作,她虽然身子被钳制住,可她的嘴却是自由的很。
    孟夫人知道再不开口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她用尽力气朝孟长瑾吼去:“你父亲惨死牢中,你身上纵是泼天的富贵,不知道你还享用的心安吗!”
    孟夫人挣扎间,头发全部散开,眦咧着嘴,活脱脱一个泼妇的模样。她说完这些话,就开始仰头大笑,那笑声中带着刺骨的绝望,仿佛一把冰锥,狠狠地冲进耳膜。
    这一声声笑声好像越来越远,渐渐的只有细小的嗡嗡声,吵得孟长瑾头晕。
    她晃了晃头,可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且扭曲。孟长瑾眯了眯眼,眼前只闪过几个黑影,一阵阵嘈杂声唱戏般响起。
    “娘娘!娘娘!”碧溪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声地在耳边唤着,可孟长瑾只眼神迷离地盯着前方,对她的声音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多,逐渐重叠在了一起,孟长瑾脚下一阵虚浮,正想低头去看,腹中却传来切肤的疼痛。
    她感到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双腿瞬间无力,身体就这么直扑扑地向前倾,眼前一黑,只模糊听到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娘娘!”
    “阿瑾!”
    “娘娘!”
    第164章 早殇
    夜,微凉。
    几个宫人踩着碎步,端着水盆从屋子里匆匆走出,那脚步声就像踩在棉花上,只有落叶那般声响。
    屋门外跪了一排的内侍,冷冷的月光洒在他们的头顶,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他们跪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们的衣袖正细微地摆动,只是此时,无风。
    森严而立的侍卫列了两排,银白色的甲胄在月色下熠熠流光,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气势。
    几声蝉鸣打破了这阴森的沉寂,安静了许久的屋子里让人恍惚以为空空无人,院子里的人或立、或跪、或走,都面无表情,只是他们都悄悄支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声音,哪怕只有细微的脚步声。
    明晃晃的烛光映的屋子如白昼一般,忽然传来一句“出来了”,这一声细若蚊吟,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安宁。
    守在屋子里的碧溪和香芹一闻,大喜。香芹走上几步去瞧稳婆手中捧着的那个“珍宝”,碧溪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外面等了许久的人,提着裙子,刚往门口处走了几步,就被一个黑影撞退了几步。
    “陛下,产房乃血腥之地,您不能进去啊。”碧溪站稳脚步,才看见王裕扶着官帽,着急忙慌地边说边走进来。
    香芹接过宫人递来的热帕子,小心地走到稳婆身边,看着双眼紧闭的这个小生命心中刚涌起一丝疑惑,就听见稳婆惊慌的声音。
    “小、小、小皇子……”稳婆惨白着脸,上下牙齿不停地打架,几个最简单的字在她嘴里怎么也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她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看见那抹明黄色的声影,两眼一黑,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香芹不知道稳婆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她好像想站起来,却又无力的样子。于是,香芹上前搀起了稳婆,谁知那稳婆刚半站起身,“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熟睡的婴儿在她手中被慢慢举起。
    稳婆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冰窖,嘴唇也被冻住了,怎么都撬不开。
    李询时担忧地注视着床上半合着眼的孟长瑾,听到稳婆这边的声音,才移了腿凑近了一些。他看着稳婆手中那安静的不像话的孩子,那紧闭的小眼睛,虽然看不到眼眸,可是那柔和的弧度实在是像极了孟长瑾,而那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和他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身为父亲的本能,他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那个孩子的脸,那是一张粉嫩的小脸蛋。只是在触到的那一刹那,他的瞳孔紧缩,这种微凉的体温,完全不是一个生命该有的温度。
    而那个稳婆抖得更厉害了,她那张沟壑交错的脸上已满是泪痕,香芹眼角一跳,双手闪电般捂住自己的嘴唇,就听的那稳婆颤巍巍哭道:“小皇子……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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